第23节

这时舱门一开,李公甫走了进来,粗声大气地笑道:“哈哈,宣儿,这等辰光了你还不睡,还在研究医术啊?”
许宣眼睛一亮,急忙拈着根银针站起身来,道:“舅舅,你别动。”
李公甫一呆:“啊?”
许宣冲着李公甫的膻中穴,一针就扎了进去!
李公甫呆呆地看着许宣,茫然道:“你干什么呢?”
许宣讶然道:“疼不疼?不疼吗?为什么不疼呢?这不应该啊!”
李公甫的脸皮子抽搐了几下,怒声道:“当然痛啊!你为什么扎我?”
许宣呆呆地点了点头,一把拔出针,李公甫哎哟一声,揉了揉胸脯儿。
许宣举着针回到桌边坐下,在灯下端详着银针,自言自语地道:“凡人果然是会疼的啊……”
李公甫气极,一巴掌拍在许宣的后脑勺儿上,怒道:“你个臭小子,学医学傻了吧你。”
许宣揉了揉后脑勺,苦着脸道:“舅,好疼……”
陶景然舱里,二人桌上小菜已经吃光,一小坛子酒也喝光了,此时已经煮了一壶香茗,茶也喝了四杯了。
杨瀚又呷一口茶,笑吟吟地问道:“陶兄可还记得我曾托你变卖的那柄怪如意么,坦白说,那虽是我家祖传之物。可是什么质地,什么来历,我却一无所知,陶兄阅历丰富,可知其中一二么?”
陶景然已然有了几分酒意,醉醺醺地摆手,坦率地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陶谋不敢诳言,我确实不了解。瀚哥儿你不是我们古玩行里的人,不晓得这其中的学问,这一行博大精深,涉及种种门类,没有那个古玩行家是精通所有古玩器类的。以我来说,我只专精一行,那就是女人家用的首饰头面。”
杨瀚目中精芒一闪,身子向前一倾,脱口问道:“首饰头面?”
陶景然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道:“这有什么稀奇的?”
杨瀚连忙恢复了从容神态,笑了笑道:“哦,我是觉得……这都是小玩意儿,能赚几个钱。”
陶景然得意地一笑,以手掩口,压低声音道:“瀚哥儿,这你就不懂了,我告诉你,女人的钱啊,其实远比男人的钱好赚,哈哈……”
杨瀚看着他的笑脸,心中只想:“裘有才死前,我去找过他陶景然,也告诉过他,接下来我要去找裘有才。所以,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接下来我要去找裘有才的人。
裘有才之死,是因为咽喉间被人插了一柄凤钗,而那钗子的风格痕迹,分明是一件古物,至少也有三两百年历史了,那它一定就是女人正戴着的东西么?古玩掮客要在他熟悉的地方,凭着丰富的人脉才好做生意,哪有远赴外地的道理?这个陶景然……”
第029章 我见犹怜
第029章 我见犹怜
夜色茫茫,星河灿烂。
船此时是停泊着的,船已经从由江入河,绕过镇江城,在运河口歇停下来,要明儿一早再继续启程。浪一层层地拍打着堤岸,巨大的船体也随之起伏,大体却很平稳。
小青搀着白素的手臂,两个人在上层甲板上慢慢走着,远处灯火错落。
扶栏站定,二人听着涛声静默良久,白素轻轻叹了口气,道:“每隔些年,都要搬一次家。这一次尤其的狼狈,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过个安稳日子。”
小青没好气地道:“有她阴魂不散地跟着,不要指望了。”
白素抿了抿唇,幽幽地道:“小姐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时她见了只小虫子都要吓得直跳,大呼小叫的喊我们去抓虫子。可现在……她居然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杀人,太残忍了。”
小青冷哼道:“她以前还视你我如姊妹呢,现在又如何?人是会变的!”
白素忧伤地摇摇头,转身握住了小青的手,柔声道:“有些人不会。我不会,你也不会。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沧海变桑田,我们始终是最好的姐妹,永远都是。”
小青板着脸道:“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若有机会,我就把你卖给男人,自己一个人去逍遥快活。”
白素欣然道:“若那男人年少多金,英俊潇洒,你就狠狠心,赶紧把姐姐卖掉吧。”
两个女孩儿对望着,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轻笑片刻,小青轻轻张开双臂,抱住了白素,幽幽地道:“你呀,不管多伤心,总能很快振作起来。不管多绝望,总能活得兴致勃勃。姐姐,亏得身边有你!”
白素也轻轻抱住小青,听着彼此的心跳,眼角也不禁湿润了。
杨瀚自陶景然处告辞离开,走上甲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漫天璀璨的星辰,星光之下,一双美丽的少女相拥着,耳鬓厮磨,仿佛鸳鸯交颈、并蒂莲华,桅杆上挂着的灯随风摇曳,把迷离的光打在她们身上。
“啧啧,月映九微火,风吹百合香啊!”杨瀚眯了眯眼睛,举步向阶梯上走去。
虽说他已怀疑了陶景然,可这两位姑娘一样的行色诡异,纵然她们不是凶手,定然也与这案子有莫大关系。如果是这样的话,陶景然出现在这条船上,一定也是冲着她们来的,杨瀚想弄清真相,恐怕离不了这两个女子。
杨瀚上了甲板,掸一掸衣衫,摆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上前两步,叉手唱一个肥喏,道:“两位小姐,好不凑巧。古玩市上一别,又相见了。”
小青和白素身形分开,一看杨瀚,俏脸登时一沉,道:“你是哪个,我们似乎并不相……”
白素欢喜地叫道:“啊!原来是你,这位小哥儿,你怎也在这里?”
小青张了张嘴巴,只好气鼓鼓地又闭上,摊上这么个姐姐……还是把她卖掉的好,真是气煞人也。
杨瀚一副又惊又喜模样,上前道:“原来小姐还认得我?”
当日在市上,他只帮人家打过一次架罢了,真要说有接触的,可是旁边那个正唬着脸的青衣小丫头,一身青衣,在夜色下俨然成了黑色。玄衣玄裤,纤腰一束,偏是周身上下无一处不媚,媚在骨中,须得细细品咂才有味道。
杨瀚与白素说着话,一双眼却贼兮兮地打量小青,小青狠狠剜了他一眼。
白素笑道:“当然认得,小哥儿当街那一个‘铁板桥’,当真夭矫有力,替小女子解围的时候,痛打那几个泼皮,更是英姿焕发,人家怎么会忘记。”
“啊!姐姐又发花痴了!”一旁小青头痛似地扶了下额,摊上这么一个姐姐,何其不幸?
杨瀚又惊又喜,忙上前一步,道:“当真?不瞒小姐,那日市上虽只匆匆一瞥,小姐的倩影便在杨某心中徘徊不去了。昨日午夜,杨某做了个拜堂迎亲的美梦,那梦中娘子,俨然就是你的模样。”
“是么?”白素好不娇羞,红着脸蛋儿问:“那……那你都梦见了些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两个人越说越不像话了,当我不存在么?
《南宋异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