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

孟主任笑呵呵地迎出来,问道:“苏警官,什么风把您又给吹来了?”
苏镜拱手一笑道:“孟主任啊,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来向您打听个人。”
“苏警官每次来,都是打听人,哈哈哈。”孟主任将苏镜迎进办公室,倒了一杯热茶,这才问道,“这次要问什么人?”
“你们村有没有一个叫孟培根的人?”
孟主任睖睁片刻,然后近乎机械地点点头,说道:“有,有过。”
“有过?”
“是啊,以前是有,不过现在死了。”
苏镜一愣,老闷儿的真实身份,他才刚刚知道,孟主任怎么就会知道老闷儿已经死了呢?“孟主任,你怎么知道他死了?谁告诉你的?”苏镜狐疑地问道。
孟主任吃惊地看着苏镜,然后咯咯咯地笑起来,说道:“说岔了,说岔了,我们肯定说岔了。我们村的孟培根,十几年前就死了。”
“什么?”
孟主任叹口气说道:“还是被人杀的,你知道杀他的人是谁吗?”
“谁?”
“就是你上次来打听的孟凡他爹孟培庆。”
苏镜觉得越来越迷糊,各种线索纷繁复杂缠夹不清,但就是在一团乱麻之中,他又隐隐约约看到了一线光明。
“孟培庆为什么要杀孟培根?他俩是什么关系?”
“说起来,他俩的曾祖还是亲兄弟,谁知道传到他们这一辈,竟骨肉相残起来。”
“为什么事?”
“为一个女人。”
“孟凡他妈?”
“不是。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孟主任叹息道,“村里有个女人,死了男人,成了寡妇。人长得挺俊俏,就是不守妇道,专门勾引男人。这孟培根、孟培庆都是她的相好,有一天,孟培根去她家,正巧撞到她跟孟培庆在一起,然后两个人就吵起来了,越吵越凶,到最后,孟培庆一气之下就把孟培根打死了。”
“你确信孟培根真的死了?”
“那可不是?警察都来了,还能搞错?”
苏镜掏出老闷儿的照片,递到孟主任面前问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孟主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哎呀,这……这……不会,不会,不是他,他没这么老。”
“你说的‘他’是谁?”
“孟培根啊,”孟主任说道,“像,真的很像。”
“也许他就是孟培根呢?”
“不会,”孟主任说得斩钉截铁,“孟培根早死了,尸体我还看过呢。”
“尸体什么样?”
孟主任啧啧叹道:“哎哟,那叫一个惨哦,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忘不掉,有时候我真后悔,不该去看。但是孟培根是个老光棍,家里也没别人了,警察找村里的干部去认尸,我只能去了。可哪能认得出来啊?浑身都被砸得稀巴烂。”
“用什么砸的?”
“石磙子,”孟主任说道,“孟培庆也真够狠的,把他头砍下来了,身子扔到村头一口荒井里,然后再把三个石磙子丢进去,这么一砸,你说还能认出个人样来吗?警察把尸体拼起来让我看,那哪儿是尸体啊?就是一堆烂肉堆在一起嘛!”
“头呢?”
“头没找到,一直没找到。”
“孟培庆也没说头丢到哪儿去了?”
“后来听说,他跟警察交代他把头丢到河里去了,可是警察捞了半天也没捞到。”
“警察怎么知道那人就是孟培根呢?”
“起初也怀疑过,因为一直找不到孟培根的尸体,看到一具尸体,自然想到他了。后来一查,果然是他,孟培庆也承认了。”
一切都毫无疑问了,老闷儿根本不是孟培根,孟凡认错人了。可是苏镜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合情理了,孟凡肯定应该知道孟培根已经死了,他为什么还要去医院找孟培根呢?他又为什么跑到煤矿呢?最后……他又是被谁杀的呢?
“孟主任,那个寡妇叫什么名字?”
“姓蒋,叫蒋淑娟。”
苏镜心头一凛,老闷儿的工友曾经说过,老闷儿在说梦话的时候,曾经喊过“淑娟”的名字。
蒋淑娟住在孟家庄村东,三间大瓦房早已破败,堆砌院墙的砖头摇摇欲坠,似乎轻轻一碰就会轰然倒塌。大门朝南开,木头也已衰朽。去宋君龙家时,孟主任吆喝着就进去了,但是寡妇门前是非多,他可不能那么熟络地闯进去,站在门口拍打着门环,喊着:“侄媳妇在家吗?”
“谁啊?”
院内响起一阵匆匆的脚步声,一个老女人打开了门,手里还拿着一把猪食舀子,一见是孟主任,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哎哟,是孟主任啊,真是稀客,我这喂猪呢,快请进。”
苏镜跟随孟主任走进大门,院子里收拾得整整齐齐,靠墙根垒着一个猪圈,一口大肥猪正两条腿趴在围墙上,盯着外面的猪食桶,哼哼哧哧地叫唤着。孟主任说道:“饿着谁都别饿着它,快把猪给喂了。”
“唉,好嘞。”蒋淑娟麻利地舀起猪食,倒进猪食槽子,大肥猪这才离开了围墙享受美食去了。
苏镜看到,她的右手腕有几处被烫伤的痕迹。她年方五十有余,跟朱元璋一样长着一张马脸,肤色倒是白净,衬托着满脸麻子越发显眼。头发很长,挽了个发髻扎在头顶,但依然很凌乱,而且能明显地看到很多白发。苏镜想,这个女人即便年轻个十几二十岁也不会漂亮到哪儿去,真不知道孟培根孟培庆怎么会看上她。瞥眼一看,因为没戴乳罩,蒋淑娟的两个乳房沉甸甸地嘟噜着,苏镜一下子明白了。
孟主任介绍道:“这位是市公安局刑侦队的苏队长。”
蒋淑娟突然之间浑身颤抖,两条腿就像筛糠一样停不下来,苏镜大惑不解,孟主任更是惊诧万分,慌忙问道:“侄媳妇,你这是怎么了?”
《国家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