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一个干警偷偷地问所长那两个人的身份,得到的回答很简短:“那是G局的。”
  路上,所长向G局的人介绍了一下情况。大门安装的是电子密码锁,密码只有里面的两个人知道。外面的人想要进去,只能按密码盘上的0号键,打开通话器,里面的人确认来意之后,才会启动开锁装置。
  等到几个人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这一点提示显得很多余。
  门是虚掩着的,一推就开。有着刑事经验的人一下有了判断,意外往往意味着异常。几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把枪掏了出来。所长迅速分派了任务,三个干警分别守住三个出口,剩下的几个人,包括G局的两个人,进了办公楼之后,立刻分头,一楼两人,同时沿着楼道分别展开搜索。
  一时间,楼道里只有奔跑的脚步声,还有砰砰,房门被推开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二楼的通道里,响起了一个警员的声音:“找到了。”声音很短促,一下就消失了,好像刚一出口,就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样,其他人顺着声音跑了过来。
  在摇晃的视线中,那个警员直直地站在门口,好像在和里面的人玩对视游戏,而且已经到了沉迷的状态。几个跑来的人甚至怀疑,刚才那声叫唤是不是从他嘴里出来的。等他们跑到门口,朝里面一看,感觉就像一盆冰从天而落,浇了自己一身。
  G局的人是最后赶到的,其他人让开了道,他们都是没买票的蹭客,最好的位置理所当然要留给VIP。两个VIP走到门口,朝里面看了看,然后又对看了一眼。
  “怎么样?你能确认么?”一个人问。
  “确认,我们要找的,就是这个。”另一个人叹了口气,那意思看现在这个样子,找到也没用了。
  那个眼神森严的老头,头对着门,跪趴在地上,脸半侧着。一只手屈肘支撑着头部,手掌半张着,贴近了耳朵,另一只手撑着地面,像是在倾听着从地面传来的什么动静,但在那张半侧的脸上,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门,眼神和死者生前一样冷峻。
  那个女人的位置是在斜后方。她半跪着,上身直立,头微微仰起,一只手屈肘弯在耳边,同样也是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令人觉得怪异的是,那张微微仰起的脸上,一双眼睛同样也是直直地盯着门。
  警员们就是被这直视的眼神给定住了。好像两个人正在进行什么仪式,由于自己贸然闯入,仪式被迫中断。沉迷于仪式的人于是把敌视的目光投向闯入的人。
  G局的两个人注意到的却是两人身边的那块空地,上面有一个不知是谁画出的符图。
  几个月前,G局情报部门监测到了一批电讯讯号,讯号指向的位置正是这座南方小城。
  讯号一到了本城,就消失了,可以推测,这个讯号是被本城某地的一个电子装置所接收了。
  单独一批电子讯号,也许不会引发大家的注意。但如果这样的电子讯号曾经出现过一次,而且和某个至今未解的悬案产生了联系,事情就不一样了。G局自成立之时起,对监测到的电子信号都是有记录的,信号的基本特征,以及它所关联的相关案件的具体情况,统统都会被记录在案。记录的历史可以上溯到建国初期。
  上个世纪90年代,电子计算机技术引入之后,这些记录统统都被以数据化的形式存储起来,成为一个数据资料库。以后,每接收到一个奇特的信号,就会在数据库中进行搜寻,以确认类似的信号是否出现过。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讯号的解读多提供一些线索。
  这一次也不例外。在数据库查找之后,发现上个世纪60年代,这样的信号出现过一次,而且涉及到一个至今未解的高级领导失踪案。这个失踪案的内部名称叫做《5号—罗布泊失踪案》。名称包含了失踪案发生的地点,失踪者的代号。在G局,这个失踪案被认定为建国以来,十大失踪悬案之首。
  2
  G局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监测系统。
  G局的这套电子讯号监测系统,采用了目前最先进的太空通讯卫星侦测技术。
  这套系统到底有多准,有个例子可以证明。恐怖巨头B,在巴基斯坦的一个偏远山区藏身十几年,任何搜索都无法找出他的踪迹,直到B犯了一个错误。他用一张一次性的移动电话卡,拨打了5分钟的电话。就在通话期间,电讯讯号立刻被漂浮在太空深处的卫星侦测到了。两个小时之后,美国空军的轰炸机飞临电讯讯号发出的位置,扔了两颗炸弹。
  第二天,全世界的报纸都有了一个头条,恐怖巨头B被炸死在自己藏身的地窖里。
  这次尽管采用了这套监测系统,但是结果却和60年代的那次差不多。这批电子信号的发射装置和接收装置的具体位置,统统无法确认。
  60年代的那次还能依据电子信号的特性,设计捕捉方案。捕捉方案的依据是假设这批电子信号具有定位功能,遇到某个物体,会反馈回来。一旦遇到它所期望的物体,它的发射频率,还有反馈频率就会加剧。接收到这一反馈之后,装置会朝着这个物体移动。所以只要对符合这一特点的反馈信号进行确认、伪造、混入到反馈的信号之中,就能诱捕信号的发射和接收装置。但是,在现在接收到的这批电子信号中,却并不具有这样的特点。
  它们杂乱无章。同一把小提琴,既可以拉出井然有序的乐曲,也可以是一堆音符的胡拼乱凑。不过,即使差别如此之大,还是有一些最基本的东西提醒你,云泥之别的不同乐章,其实都是同一把小提琴拉出来的。
  这一次,情报监测人员的感觉就是如此。这批毫无头绪的电子信号,和60年代的那批一样,出自同一种发射装置。
  在没有任何办法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就是继续监听,等待着事情出现转机。情报人员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共识:没有任何频繁出现的电子信号会是完全无序的,之所以显得无序,很有可能是因为这批电子信号使用了一个加密系统。一旦能够破译出这个加密系统,那么杂乱无章的信号就会被一一破解。
  即使这一点得到证实,剩下的问题还有一大堆。这个加密系统是什么?加密系统是不是只有一重,会不会是两重,甚至多重?不过,情报人员一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现在能做的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星期以前,转机似乎出现了。
  情报人员开始监测到,有一种类型的电子信号开始重复出现,而且总是与其他电子信号同时出现,就像不同的信件,被装进了同样一个样子的信封里。只要能拆开信封,里面的信件就会出现。这个信封,就是这个不停重复的电子信号。
  情报人员开始相信,只要它被破译出来,它所携带的其他信号,就有了破译的线索。
  全国最有经验的破译人员开始被征集起来,进行了艰苦的破译工作。两天之后,破译工作有了结果。情报人员拿到破译结果的时候,不仅没能松一口气,反而觉得事情进入了更为混乱的地步,因为破译出来的,不是他们所期望的文字信息,而是一个奇特的图像信息。
  严格地说,是一个符图。初看上去,像是一张气功团体经常使用的太极八卦图,再看一眼,就能看出邪乎的地方。
  一般的太极图,是个圆形,中间用S形的曲线,分为对等的两个部分,一话祝硖跹簟S忠蛭瓷先ハ袷橇教跏孜驳沽挠悖裕嗣怯纸飧龇汲莆恪S阃罚簿褪荢线两个弯曲的地方,有两个小圆圈,看上去则像是鱼的眼睛。
  现在破译的这张符图上,也是一个圆形,也是被S曲线分为对等两半,但是没有象征阴阳的黑白两色,对分的两半都是清一的白色,而且,S曲线也是粗黑浓重,说是线已经有点勉强,鱼的眼睛也被移到S形曲线的上下两端。这时的S形看上去像是尾巴衔接在一起的两条蛇。
  为什么会传送这样一个符图呢?它是什么意思?能够以它为线索,解读出其他的伴生性信号么?每隔几天,上级领导就会问一次讯号解读人员,讯号解读人员的回答一律是不知道。
  几天之后,信号突然停止了,监测部门再也接收不到了。
  就在上上下下都心灰意冷的时候,一线曙光突然出现。
  监测设施捕捉到了本地的一个电子装置,开始大量发射一个电子信号。这个电子信号破译出来,就是他们看到的那个符图。这就意味着,如果找到发射者,就有可能问出这个符图的真正含义,至少也能问出一些能够破解这个符图,以及符图所伴生的那些信号的线索。
  他们很快确立了这个电子装置的位置,然后,就发生了开头的一幕。
  在本地派出所警员的配合下,两个G局的工作人员闯进了这个发射信号的办公大楼。在一个房间的空地上,他们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符图,但是唯一有可能解释这个符图真正含义的人,却姿态怪异地死在了符图的旁边。
  两人的额头上各有一个枪洞。
  派出所的警员,还有G局的两个工作人员搜查了整幢大楼,没有找到枪,他们估计是凶手带走了。
  尸体被送到法医部门,法医发现,另外一样东西,同样也无法找到踪迹,就是打出两个枪洞的子弹。一般的枪击事件,如果没有射穿的痕迹,射出的子弹应该是停留在伤口里面的。但是用X光透射之后,死者的头部被枪击过的地方,只有子弹射出的弹道痕,弹道痕的末端却没有子弹。解剖之后的结果也是如此。子弹是怎么消失的呢?法医觉得难以解释。被人取走了?但是,伤口处并没有其他工具开挖的痕迹。法医鉴证人员搜查了整个大楼,也没有找到两颗射杀了死者的子弹。
  至于死者那副僵硬的死相,进入过现场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只有瞬间冷冻技术,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搜索结果同样表明,大楼里面并没有发现任何冷冻装置。
  3
  G局的调查人员很快摸清了两个死者的真实情况。
  男的,叫王旭,女的叫钱小莉。王旭原来是电机一局的高级工程师,后来被诊断得了癌症。为了治病,参加了一个民间气功培训班。在那里,认识了钱小莉。当时,王旭并不知道,钱小莉其实是一个隐藏的邪教成员,经常利用参与各种民间气功培训的方式发展成员。几个月后,在钱小莉的引荐之下,王旭开始成为这个秘密邪教的成员。
  四年前,也就是全国打击邪教活动的时候,邪教团体被人告发了。告发邪教团体的人,就是王旭。据他说,他之所以会想到揭发,是因为党的政策感召。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真正的原因,是想带走一个女人,钱小莉。估计他当时会加入这个组织,也是因为钱小莉。
《山海经 瀛图纪之悬泽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