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发完微信,手机锁屏。王健看着窗外想:这年头,没话找话都得靠技术啊,真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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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翻云覆雨后,郭徽和姑娘各自坐着,姑娘抽着烟,郭徽低着头。姑娘看了看郭徽,此时的他给人的感觉,怎么说呢,好像身体被掏空。
  郭徽这次的感觉很奇特,虽然在药力的作用下他整个过程都保持着很兴奋的状态,但是却觉得身下的这个女人并没有非常迎合,但也不是那种职业性的敷衍。显然,这个女人很精于此道,也非常懂得男人在这个过程中需要的是什么,让人分不清她到底是走心了,还是没走心。
  “郭老板,你每次做爱都这么玩命么?”
  她冷不防地一问,郭徽并没有反应过来,几乎一动没动,不过仔细观察的话,大概还是能看出来他摇了摇头。
  “你是不是嗑药了?”
  听了这话,郭徽抬起了头,看向了姑娘。
  “你不必慌张啊,这我也不是没见过。”歌手很轻巧地说,“我没有其他意思,这是你的自由,我没必要干涉也不会举报的。我就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嗑药?”
  郭徽又摇了摇头,缓缓开口说:“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劝你也不要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姑娘把烟掐了,饶有兴致地看着郭徽,然后站起身来,一丝不挂地走到他的面前。在床灯昏黄的照射下,姑娘身上的曲线变化出了美妙的剪影,虽然她的身材说不上特别曼妙,但是青春的肉体总归是好的。
  姑娘抱着如此信念,却发现自己离郭徽越近,他的反应越奇怪。他的头埋得更低了,身体也开始微微向后倾。
  他这是在躲我?姑娘很纳闷,难道说这是嗑药的后遗症,还是这一发HIGH得过分,让他在短时间内产生了厌恶情绪?姑娘无从分辨,想了想也罢了,毕竟第一次见,不太适合再继续往下问深层次的问题了,万一再探讨到什么人性层面,那更是姑娘不愿意看到的一幕。这样也好,总比那些把一晚的房钱折合成次数来换算,生怕亏待了这春宵一刻的人强多了。
  姑娘坐回到床上,过了半晌,郭徽缓缓抬起头来说:“不好意思,有点虚,缓一会就好了,我去冲个澡。”
  “一起么?”
  “不必,我就简单冲一下。”
  郭徽起身缓缓向卫生间走去,临进门的时候姑娘说:“那么郭老板,以后请多多指教?”
  郭徽露出笑容,忙称:“裴雪姑娘,不敢,不敢。”
第五章
  1
  王小龙苏醒是在事故后的第三天。不幸中的万幸,孩子身体脏器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伤,医生表示手术后只要踏实养病,恢复期内保持良好的饮食习惯,坚持运动和复健,应该不会对未来造成什么影响。
  警方的调查报告在王小龙苏醒前就已经出来了,事故三方均没有酒驾、毒驾等特殊情况,又考虑到肇事的主要责任人和次要责任人均已死亡,也不可能再以什么危害公共安全罪定罪了,事情显得简单了很多,就是个民事赔偿问题。
  不过就这么一个问题就能要了王小龙家里人的命。有三辆车的折旧费、三方市政设施的赔偿费、小龙的医药费、伤者闫敬昱的医疗费、死者吴晗的丧葬费和赔偿款……这些费用也不是小龙他妈娘家这几个农村人赔得起的。至于小龙他爸妈就不说了,暂且可以设定为一分钱不花,给他俩脚上栓张饼,喊两条狗给拉走算拉倒。
  不过小龙醒过来是大事,现在二姨也顾不上那么多,民事法庭指不定什么时候宣判,以后的事还是留给以后解决吧。
  小龙很快就度过了短暂的虚弱期,岁数小就是有优势,医生们也为他的恢复能力感到欣慰。不过人醒了,问题就来了,该怎么跟他表达父母均已不在人世的情况呢?重任落在了二姨身上。
  二姨非常紧张,看着病床上的孩子,还没说话眼泪就开始吧嗒吧嗒掉。这样的状态显得很不好,她赶紧让二姨夫先稳住局面,自己跑到走廊里稳定心神。
  正在这时,两个身影出现在走廊里。二姨本来没注意,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下意识转头去看,发现是一男一女,男的扛着摄像机,显然这是记者。事故当天医院里拥进来一堆长枪短炮,二姨当时又在沉痛之中,自然完全不记得记者们的样貌,而今天这两位直奔她,显然是有备而来。
  “王小龙的二姨是吧?您好,我是电视台的记者,我叫李少君,这位是我们的摄像师方鹏,我们听说小龙已经苏醒过来了,怎么样,情况还好么?”
  二姨没有看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少君看二姨情绪低落,和老方对了下颜色,又开口问二姨:“他是不是还不知道父母已经不在了?”
  二姨听了这话,转脸看向这个记者,这个姑娘凝视着她,显得还挺亲切的。二姨一下子又没忍住,哭出声来,赶忙用手捂住嘴,怕声音传到病房里去。
  李少君没再说话,扶着二姨来到走廊旁的座椅上坐下,拦着她的肩,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巾递给了她。
  二姨擦了擦眼泪,定了定神,走廊上又陷入了沉默,空气中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气味以及住院部特有的凝重气息。
  “大姐,您觉得,由我们来跟他说怎么样?”
  二姨一愣,不知道这个记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是这么想的,小孩子这个年龄,刚刚接受教育没多久,应该对于我们这样的电视媒体有一定的敬畏感,因此在面对镜头的时候也会不自觉地表现出更坚强和自信的一面,即使心里难过,可能也不会当场失控。等到我们采访结束了,他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再由你们家人来进行疏导,或许这个过程更好一些。当然,这么小的年纪就失去了父母,对任何人来说都不可能轻松接受,关键是方式方法要适合,您说呢?”
  二姨听了李少君的话,思考了一下,觉得好像有点道理,就说:“我进去问问孩子。”
  二姨进了屋,李少君转头看向方鹏,老方默默冲她竖了个大拇哥。没费什么口舌就能直接独家采访到受害者,这趟来得实在是太值了。
  王小龙躺在床上,二姨夫粗糙的大手抚摸着他的额头。二姨夫的手和父亲的手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二姨夫的手更干些,上面好像有很多硬茬,搞得王小龙有点疼。不像父亲的手,虽然又糙又硬,但是摸在身上痒痒的还挺舒服。唯一好的地方是二姨夫不像父亲,手上常年有一股难闻的油腥味。那种味道不单单出现在父亲的手上,连家里也因为放货和料一直充斥着这种味道,只是稍微淡一些,稍微能忍些。最近这段时间,有时候父母回来早了,会到床边来看一看即将或者已经入睡的他,每次他都要屏住呼吸才能避免想吐的冲动,和父母肌肤相亲早已失去了儿时的那种幸福感。
  这时候二姨进来了,她看了看小龙,却又不愿更多地与他对视,而是拉上二姨夫小声嘀咕了几句。其实刚醒过来那一阵,小龙就一直在问他们爸爸妈妈怎么样了,两个人支支吾吾,现在又神秘兮兮,小龙虽小,心里也能猜想到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却又不愿多想。可是小孩子的脑袋,哪里是说不想就能不想的。
  小龙看着两个大人,开口说:“爸爸妈妈到底怎么了?他们是不是也住院了?也像我一样只能躺在床上,所以不能来看我?”
  二姨和二姨夫正说得带劲,听到小龙说话,愣了一愣。二姨夫心说:坏人还是让别人来当吧,我可不想让这孩子以后每每看到我,都想起这个让人心碎的画面。
  “我去外边跟他们说说。”二姨夫说完,又揉了揉小龙的头发,出去了。
  不过一会儿,二姨夫回来了,后面跟着李少君和方鹏。
  “小龙,这是电视台的叔叔阿姨,他们想采访你一下。”
  王小龙听了这话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简单回忆了一下平时在电视上看的那些被采访的人,要么是大好人,要么就是大坏蛋。王小龙想了想,自己好像也没干过什么英雄事迹,那应该只能是因为办坏事被采访了,当下就哭了起来。
  二姨一看,这怎么什么都没说呢就崩溃了,想上去哄,却被李少君拦下了。她上前凑到王小龙面前,开口道:“小龙你好,我不是阿姨,你管我叫姐姐吧,姐姐就是想问你几句话,没事的啊。”
  小龙还是哭,李少君继续说:“小龙你别怕,是不是躺在床上难受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住在医院是因为出了交通事故,因为有人不遵守交通规则所以让好几个人都受伤了,小龙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在电视上跟大家说,让大家都遵守交通规则呢?”
  小龙听了这话,哭声渐渐低了,顺便点了点头。
  “那小龙你说,如果是你爸爸妈妈不遵守交通规则,应不应该承担责任呢?”
《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