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四眼汪和刘水跑上台来。李锐谦随后匆匆赶到。
  贝都维压低嗓子问李锐谦,“这么要紧的时候你跑哪儿去了?”
  李锐谦同样压低嗓音回答他,“我被人算计了,手铐的钥匙被掉包,我真被铐住了。”
  “尸体尚未僵硬为窒息死亡没有挣扎痕迹,死亡时间估计不超过一小时。她在最终幕之前出现在第六幕《爱情经不住怀疑》,死亡时间应该落在这间隔的四幕戏之间。”李锐谦蹲下凑近嗅嗅尸体,“这奇怪的味道是什么?丁香的香水味混杂了其他的味道,可能是氯仿。”
  “氯仿?麻醉剂?”贝都维问。
  “麻醉剂?什么意思?丁香难道被麻醉了?”东东猛地抬起头来,没有镜片的黑框眼镜里一双小斗鸡眼越发明显。
  “她很有可能在吊死前就被人麻醉了。第七第八幕林汶静和杜霄威在台上,我在侧台候场可以确认无人出入过第二道幕布。王恩泽出场的戏份和丁香一样,自第六幕后到最终幕之前都有空闲时间,请问那时你人在哪里,有没有看见丁香?”李锐谦忽然问王恩泽。
  “我?我们回到各自的化妆室后就没再见过,我一直在化妆室里,在化妆室里补妆啊。汶静,汶静她在前台有戏,所以我,我得自己换妆啊。”王恩泽结结巴巴地说。
  “我在第九幕戏中被手铐铐住,但钥匙被人掉了包,东东和我回化妆室找钥匙。”李锐谦举起一副已经打开的手铐,钥匙孔里还插着变形了的回形针,“我们到化妆室时你并不在里面,整整第十幕戏的时间你人在哪里?”
  “我去了侧台候场啊,第十幕是汶静的戏,我去看看。她,她应该看见了我的。”
  林汶静点点头,“第十幕我在台上时的确看见王恩泽换完妆过来侧台候场,他朝我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高社长呢?有没有上台来过?”李锐谦看看王恩泽扶着的高山。
  “没有,我一直坐在台下看戏。”高山无力地摇摇头。
  “东东,除了你还有谁能接触到道具?”李锐谦转问宋东东,“我们在化妆室找了一圈没找到钥匙后,你人去了哪里?”
  “道具都是我亲手负责的,但要说接触的话,全剧社都有机会接触。我们从台上退下来发现钥匙不对,我还以为自己拿错了钥匙。化妆室没找到后,我就去了道具室找,找了一半突然想起来最终幕要撤掉前台的桌椅,所以又匆匆赶回侧台正好赶上。”
  “你自第六幕后在侧台的时间最多,有没有看见秋千架这边发生的异常?”
  “侧台这边被花园布景挡住了,只有舞台正面的观众和控制室能看见秋千,但第二道幕在第七幕和第十幕之间是闭着的,直到最终幕才拉开。最终幕之前,除非特地绕过布景跑到幕后的秋千前,不然是看不见秋千那边的动静的。”东东说完,王恩泽和林汶静均点头。
  “邓宏凯和忻子琳有没有看见谁出入过舞台?”李锐谦询问舞台最靠前左侧的两位配乐。
  忻子琳摇了摇头,“我面朝舞台左侧,身后舞台上发生什么其实都看不见的,除了剧社成员外也没有看见有人出入过舞台。”
  “我虽然面朝钢琴斜对舞台可以看见舞台上演员们的表演,但注意力主要集中在琴谱上,没怎么留心过演奏以外的其他。”邓宏凯仔细想了想,“不过好像,我不确定呢,表演中间有个人从舞台右侧台阶进出过舞台。”
  “唔?是什么人?是在第几幕的时候?有没有看清此人的样貌?”李锐谦警觉地问。
  “没有看清,只是瞥到一眼而已,时间上可能是在八九幕的样子吧,我恍惚记得第二道幕是合上的。”邓宏凯提供的证词让李锐谦把炯炯如炬的目光转向了四眼汪和刘水。
  “在制高点俯视剧场内的人应该看得最清楚了,小汪,你有没有看见邓宏凯所说的那个人?”
  “那个人,那个人……”四眼汪犹犹豫豫地看向刘水,“我,我没有注意。”
  “那刘水呢?”李锐谦直视刘水。
  “我们什么都没有看见!”刘水不耐烦地说,“你算什么?凭什么这样盘问我们?丁香她明明是自杀的,你说有麻醉剂就有啦,你以为你是谁啊,是警察吗?”
  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男子上台来通知大家,“已经报警并疏散观众了,请你们到后台休息室等待警察的到来。”
  宋东东轻轻地把丁香平放在地上,所有人从侧台后门鱼贯而出,走楼梯上二楼休息室。经过女生化妆室时,林汶静说想进去拿一下包,社员三三两两住了脚步等她。忽然,从化妆室里传出一声尖叫,李贝等人立即推门而入。只见林汶静一手拿包,一手吃惊地捂住嘴巴,直勾勾瞪着墙上的镜子。镜子上留有一行用口红书写的鲜红字迹,“对不起,我爱你。”
  全体社员表情复杂地看着这一行字,东东喃喃自语,“丁香,丁香她可从来没有说过爱我呀。”
  呜哇呜哇——窗外传来警车的鸣笛声,打破了小小化妆室内的死寂。
  李锐谦突然拉住贝都维就往外跑,“快,抓紧时间。”
  “我们这是去哪儿?”
  转过两个弯,来到一间小办公室,回答了贝都维的疑问,门牌上赫然写着保安监控室。李锐谦敲敲门走进去,里面有个头发花白的大伯在监控器前不安地来回踱着步子。
  “王叔,警察来了,叫你去做笔录,在休息室排队呢,等剧社成员问完就到你了。”
  “噢噢,我这就来。”王叔往门外迈步又回头看了眼监控。
  “没事的,王叔,这里有我帮你看着。”李锐谦一副和大伯很熟络的样子。
  王叔提脚往外走带上门,“谢了小李,不过这里什么都不许动哦。”
  “放心吧王叔。”等王叔门一关上,李锐谦便坐到监控台前熟练地调起录像来,“这家剧院设施陈旧监控点都是后来安装的,剧场内观众休息区和舞台后走廊的探头都是假的,为了省钱压根没插电只起威慑作用。真正运作的只有五个探头,剧院前后门口的,剧场内的,还有控制室和机房里的。咱们先看看剧场内的。”
  李锐谦把时间调回第七幕开场凝神观看,以两倍的加速回放。
  “咦,邓宏凯说得没错,这里有个人在第九幕戏中间时从右侧双号门走进剧场走右边台阶上舞台呢。”贝都维指指显示器。
  “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像极了一个人?”李锐谦把画面放大,一个高大、秃顶、肚子滚圆的模糊人影定格在显示器上。
  “高山爸爸?”贝都维暗暗吃惊目光搜寻第一排座位,果然,高山身旁原本应该坐着他爸爸的座位空着。
  “他是什么时候离开座位的呢?我们往前倒看看。”李锐谦把时间调回得过多,一下跳到了第五幕,舞台上的李锐谦正给女主角丁香喝药酒,设计圈套诬陷她。
  “喂,李锐谦,你给丁香喝的不会是毒药吧?”
  “你开什么玩笑,那里面是茶水,我亲自倒的,难道我连真茶和假酒都分不清吗?”
  “那你怎么会被真手铐给铐住了呢?”
  李锐谦相当不满地哼了一声,继续看录像。
  “这里,第八幕快结束时。”贝都维指向第一排座位最左边的高山父子,“高山和他爸爸起身出剧场了。然后高山回来坐下了,而高山爸爸则没有。”
  李锐谦调出第八幕反复播放,九点左右高山父子从左侧单号门离开,随后高山独自回来坐下。几分钟后高山爸爸出现在右侧双号门,快步登上右侧台阶消失在幕布后,大约十分钟后原路返回低头匆匆走出双号门。高山一直坐着没动,直到第十幕中间时起身从单号门走出剧场,之后随高山爸爸两人一同回到座位坐下。
  “高山爸爸上舞台干吗?”贝都维想不通,“这段时间可是和丁香的死亡时间高度吻合啊。”
《花园里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