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林汶静笑笑接过,“谢谢。”
  丁香翻翻白眼,拿起桌上的色盅,转头笑着对贝都维说,“小贝啊,我们来玩色子吧,输了的人喝酒哦。”
  “我不会……”
  “没事的,姐姐教你,来嘛……”
  于是一群人玩起“七八九”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贝都维的上家丁香总是掷出个七点来,然后把酒杯加得满满的,偏偏倒霉的贝都维随后又掷出个九点来而被罚酒。贝都维一推辞不能再喝了,丁香就欺近身来紧挨着他闹腾,贝都维只好一杯杯都老老实实喝了。可能是加了绿茶的关系,洋酒喝起来甜甜的,干了也就干了。原本以为李锐谦会帮自己挡酒呢,没想到这小子落井下石拿自己当炮灰,帮着丁香一块儿起哄灌自己。瞧瞧他,这会儿又和小胖子霄威划起拳来,完胜了霄威又去挑战丁香,简直是活泼过度。
  贝都维乘丁香忙着划拳喝酒的工夫,悄悄挪到沙发一角缓缓神。低头看表十点刚过,夜店里已几乎客满,卡座里有陪商业伙伴应酬的生意人,小圆桌边围着衣冠楚楚下了班来放松的白领,吧台边有三五朋友小聚,舞池里随节拍轻轻摇摆着寂寞男女们,人们在喝着笑着叫着,然而眼神却在场子里四下纷纷搜索着,心怀不同目的,寻找着各自的猎物。王恩泽呷着小酒,放眼对舞池里的漂亮姑娘上下打量,不时和抽着雪茄的高山说几句。刘水独自喝着闷酒。李锐谦霄威丁香东东那边吵吵闹闹喝得热火朝天的。
  唯有林汶静安稳地坐在对面沙发吃水果,朝他笑笑,“你同学小李玩得很开心啊。”
  贝都维张张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音乐这么大声,估计林汶静也听不见。
  林汶静点头一笑。贝都维忽然觉得她也很美,像一朵出水芙蓉般清丽,摸摸自己发热的脸颊,贝都维心想自己今晚真是喝多了。
  王恩泽忽然放下酒杯,起身钻进舞池,过了一小会儿领回来一高一矮两个漂亮女孩。高个儿女孩穿着袅袅的长裙,款款落座在高山身旁的空座位上。高山为她点了鸡尾酒,一手握杯,一手舒展地搭在沙发背上,在如此吵闹的环境下竟悠闲地聊起天来。贝都维只听到一句高山的只言片语,“你想演戏吗?”那女孩的眼神都发亮了,细细看她,眉宇间与马能能有三分相像。女孩另一旁的王恩泽也滔滔不绝,“你知道金牌制作人年荷吗?我们有一部戏正在和她合作,只要是她监制的戏,基本上男女主角都能红,迅速挤入话剧界一线明星的位置。”
  高山点点头,“年荷是冲着原创的本子才挂名我们的音乐剧的,要是换了商演,仅挂名就得一百万,什么都不干还得挑你的本子,看不上眼的不接。”高个子女孩儿瞪大了眼睛认真地听着他们俩的讨论。
  “嗳,你叫什么?”另一个女孩留着利落的短发,一来就卯住了贝都维。
  “呃?”她令贝都维想起短发的气质美女忻子琳。
  “我叫小菲。”女孩睁着大眼睛,一字一句地大声说,“你叫什么名字?”
  “呃,我叫小贝。”
  “小贝,我们来玩色子吧?输了的喝酒哦。”小菲拿起色盅一通摇。
  “呃,我不会喝酒。”
  “嗳,那你想跳舞吗?”小菲放下色盅,双手抱住贝都维的胳膊提议道。
  贝都维能感觉到她软软的胸抵住自己的胳膊,他急忙挣脱出手来,“我不会跳舞。”
  “好吧,那就玩‘五十十五’吧,这你总会吧。”小菲放开了贝都维,伸出两只白嫩的手掌张开玉指。
  贝都维觉得脑袋里晕晕乎乎地,伸出双手来陪她玩游戏,喊来喊去总是贝都维输。
  “小贝好笨哦,输了的要有惩罚哦。”小菲不是掐掐他的胳膊,就是扭扭他的脸,时不时还灌他喝酒。贝都维脸上吃痛头脑清醒了些,赢了一把,伸手要扭小菲的脸蛋,她却咯咯笑着逃开,还突袭贝都维的腋窝挠痒痒。贝都维笑软了用双肘夹紧护腰,左手紧紧捉住扭动的小菲,右手一伸扭住了小菲的脸蛋,指尖下的肌肤柔滑细腻,小菲瞪着无辜的大眼睛正凝望着他。像只小妖精一样,贝都维心想,他忽感到一股热气上涌,心跳加速呼吸急促,喝多了,我一定是喝多了。贝都维慌忙放开小菲。
  随着夜愈夜,舞池里男男女女越来越多,几乎到了寸步难移的地步,人贴人一起随着音乐节拍摇摆。突然间灯光音乐瞬间转变,红色的射灯由高台背景墙上齐齐打出光柱,音乐打出动感密集的鼓点,暖场表演开始了,一排比基尼美女在窄窄的高台上大跳辣舞。气氛开始嗨,音乐更大声,人群发出呼喊声,摇晃扭动地更厉害。丁香很不满地白了小菲一眼,一扭头说没劲,拉着东东进舞池跳舞。宋东东脚步歪斜,显然已喝了不少,搂住丁香的纤腰,两人就随音乐摇晃起来。
  贝都维凑过去问李锐谦,“我们几点走?”
  音乐声实在太响,贝都维已经用吼的了,李锐谦摇摇头还是表示听不见。
  贝都维指指手表,用最大声喊,“我们几点回去?”
  李锐谦也不知道是听见了还是装没听见,朝贝都维笑笑,拍拍他的肩,说了句看口型似乎是,“好好玩。”随即钻入舞池跳舞去了。
  贝都维无力地瘫坐在沙发里,看着李锐谦隐没在群魔乱舞之中。
  “嗳,我们也去跳舞啦。”小菲拖着贝都维往舞池方向拽。贝都维连连摆手无奈小菲就是不肯撒手,他只能不情愿地站了起来。走进舞池的感觉和坐在沙发上旁观的感受完全不同,贝都维感到耳朵里嗡嗡作响,身旁一张张醉生梦死的脸孔在灯光下变幻,空气中弥漫这酒精的味道,剧烈的音乐鼓点让他的脚底有点飘飘然。在这个时刻,人的神经会麻痹会松弛下来,无法思考,感觉不到压力和烦恼,有的只是*裸的欲望,也许这就是人们喜爱来这里买醉的原因之一吧。
  忽然间音乐戛然停止,一阵密集的鼓点狂击不停,伴随着鼓点节奏的是频闪的灯光,灯光转变成一种间歇性的、一帧一帧暂停的、强烈炫目的白色光束。鼓点声音大到耳聋,眼睛看出去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帧一帧的定格影像。贝都维感觉到此时此刻周遭只有画面没有声音,自己只有心跳没有呼吸。舞池中不少男女已经搂抱在了一起,更有唇舌缠绵的。贝都维瞥见远处王恩泽搂着丁香正激情湿吻,贝都维使劲眨眨眼睛,他没有看错吧?倏地一下灯光熄灭鼓点骤停,一片黑暗中贝都维什么也看不见了。人群发出一阵尖叫和*的嬉笑声,一双小手摸上贝都维的脸庞,随即一片柔软的唇覆上了贝都维的唇。
  音乐声复又响起,暖色灯光照亮舞台,一个胖胖的黑人饶舌歌手登台唱起RAP。贝都维低头一看,闭着双眼的小菲正专注地吻着自己。越过小菲的发梢看过去,王恩泽明明搂着一个陌生女子的腰在轻轻摇摆,而丁香正挂在东东的脖子上猛亲他通红的双颊,刚刚的一幕像幻觉般瞬间消逝了,难道是自己看错了?卡座里的高山已经握上了那个漂亮女孩的手,女孩依偎在高山的怀里。林汶静怎么不见了,她大概先走了,她一定不喜欢这样的地方。贝都维也不喜欢这里,他想挣脱,他想逃走,但是陌生女孩的亲吻为什么这么舒服,令人难以抵抗呢?贝都维感觉酒开始上头,一阵阵的眩晕感涌上大脑,不由地闭上双眼,他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就此沉沦,他真的醉了。
  “叮叮哐啷”一阵刺耳的玻璃碎裂声,伴随着高声咒骂,“都是你,都是你害死能能的!”贝都维睁开双眼,刘水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她才死,你就有心情在这里泡妞,你这个禽兽!我比你更爱她,你不配!你不配!”
  卡座里狂怒的刘水高高举起砸破的酒瓶,狠狠敲向高山的脑袋,女孩尖叫一声跑开。被砸了个正着的高山坐着没有动,汩汩鲜血从他的前额发际流了下来。刘水再举起酒瓶,已被四眼汪和霄威死死拦住。
  “不行,我得去帮忙,这要出人命了。”贝都维心想,他使劲挣扎了半天,发现自己仅仅抬起了一条胳膊而已,“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动不了了呢?血,高山的脸上、头上,全是血……快救救他,快救救他……”一浪又一浪的晕眩感袭来,贝都维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九幕 追梦人话剧社公演
  刺眼的阳光照进2511寝室,把它的光和热投射到四号下铺的床上。满脸草席枕头印子的贝都维还在做梦,梦见自己被一群野蛮人捆起来烧烤。这烧烤架怎么这么眼熟?好像高山家的,慢点,野蛮人的脸也更清晰了,东东、霄威、四眼汪、王恩泽和高山刘水,这是在后院BBQ吗?他感到又热又渴,水,他要喝水,贝都维悠悠醒转来。头痛欲裂的他发现自己睡在丁涛的床上,回想起昨夜一片空白,唯独能记得的只有那小妖精大大的眼睛,漆黑的眼珠,其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贝都维转过头,从平躺的角度看出去一个90°倾斜的寝室,床边公共柜子上杂乱地堆放着过期报刊杂志,柜子底下是十几个饮料空瓶,丁涛的脏衣服泡在四号椅子下的脸盆里,他桌上还有吃剩的零食包装袋。周正明要抱怨丁涛养宠物蟑螂了,贝都维迷迷糊糊地想,三号桌前的鼠标点击声吸引了他迟钝的注意力,有个人的背影在电脑前浏览网页。
  “你在夜店风流快活,你的小学妹知道么?“李锐谦悠悠地冒出来一句。
  “什么跟什么啊?“贝都维顶着沉重的大头起身,脑袋撞上丁涛在床板下吊着的小圆形衣架,小衣架上全是袜子,贝都维闻到那没有洗得太干净的袜子味道,感觉头更晕了,“我怎么在丁涛的床上?”
  “难道你还想让我们把重达150斤的醉汉扛上上铺啊?”
  “是146斤。”贝都维坐起身,双手撑在膝盖上托住低垂的脑袋想了一会儿,“我喝醉了?原来这就是喝醉酒的感觉吗?”
  低头只见地上横七竖八全是丁涛的鞋子,贝都维找了双看着还算干净的拖鞋把脚放下,“大家人呢?”
  “去上课了,上午第二节,新闻心理学。”
  “新闻心理学?”揉着太阳穴的贝都维低低惊呼一声,是系主任的课,这下可糟了,“你怎么没去?”
  “我得看着你啊,免得你失恋想不开自寻短见啊。”
  “什么?”贝都维停了按揉抬起头来,感到莫名其妙,“什么失恋?什么寻短见?”
  “要不然怎么博得楼长阿姨的同情,让她半夜起来给我们开门?”李锐谦依旧头也不回,“那不然怎么解释你深夜买醉归来,身上还带着堕落的颓丧气息?”
  “这也太扯了,你又胡编乱造。”
  “我哪里用得着胡编乱造?我充分相信丁周二人卓越的想象力,只是顺着他们的推理小小不言地附和了一下下而已。”
《花园里的秋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