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要是莹霜到这里,肯定要把这里的花拔光。好香,真的好香,娑罗,我能用这些来泡澡吗?”即使白晳的脸蛋左右各贴上一块白纱,依然
    不影响凌依莎活泼的本性。
    经过半个月休养,她已能下地,一能自由行动,她立刻坐不住的四处探险。
    听见她的问话,神情冷漠的娑罗淡淡道:“妳现在还不能沐浴。”同样是双十年华的女子,相较于凌依莎的开朗热情,娑罗便显得太内敛阴
    沉。
    “哎,伤口什么时候才能好呢?”她都快臭掉了。
    正当她一脸不高兴地撇嘴峙,身形挺拔的男人缓步走来。
    “殿下。”娑罗跪地行礼。
    “退下。”
    娑罗旋即转身退出金霄殿后院。
    “站那么远干么?”扯掉腰间悬着的重剑,宇文浩腾眉峰一展,看向站在几步之外的凌依莎。
    “我觉得自己好臭。”她抱怨地道。
    “过来!”他不在乎的向她招手。
    “不要。”
    “妳现在不过来,下次妳再吵着要见回春楼的人,就别怪我拒绝了。”他竟然放下城的人进宫探视她,要在以往,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会做这
    种事。
    “哼。”凌依莎嘟嘴跺脚,还是慢慢靠了过去。“你嫌我麻烦,不如早早让我回家。”
    在她卧床养病期间,他寸步不离的照顾已使两人之间更加亲密,只差没人说破这暧昧的关系罢了。
    “本太子不许。”
    “霸道!宫里是很好啊,可是我想娘了,前几日她进宫来看我,都是哭着回去的。”
    “妳迟早要离开回春楼的。”
    “你……”他的言下之意让她红了脸。
    宇文浩腾看着她羞红的双颊,那纯真娇羞的模样,不断撩拨着他情火沸腾的胸口。
    “御厨们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他们还答应给我做卤蛋哦……我来帮你。”被他灼热视线弄得害羞不已的凌依莎转移话题闲聊着,却见他坐在
    旁边的石凳上,修长的手指正解着黑袍领口的绊扣,却怎么解也解不开。
    她纤细的手指触碰到他的,很自然地接过了他的工作,他觉得被碰到的地方彷佛起了火,他的呼吸声变沉,深邃的目光染上一层浓浓的情欲。
    “好了,解开了!”一抬头,他热辣的目光便落入她眼底,她心一颤,手忙脚乱地退开。
    暧昧的氛围持续着,他与她都打从心底渴望着对方。
    “月亮耶,今夜的月亮好温柔。”她先受不了的转开视线、没话找话。
    暗蓝色的夜空中布满繁星,天上一轮弯月格外显眼。
    “妳告诉我妳不是海极人,也不是虎国的人,那妳的家乡有月亮吗?”宇文浩腾仰头望着月亮问道。
    “有,跟这里的月亮一样美。”自然景观是她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事物。
    “有宫殿吗?”
    “没有,可是有霓虹,有高楼大厦。”
    “那一定是个很遥远的地方。”虽然他不知道霓虹是什么,但他知道她的家乡一定是在很不容易到达的地方。
    “非常远,如果不借助一些特定的时段,是回不去的。”她这么猜想,感觉自己是时空中的流浪儿。
    锐利的鹰眸在月光下闪动,宇文浩腾沉吟,似乎听出她思乡的情怀。
    “今晚你不用再忙朝政了吧?”纤手轻轻抚着他的领口,她还是忍不住问道。见他镇日忙碌,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她就忍不住担心及心疼。
    他抬起头,给她一个询问的眼神。
    “自从我伤好之后,就没见你好好休息过,你不累吗?”
    听出她话里的关心,性感的唇微微勾起。
    “我算过了,你整整有三天没回来就寝,太监宫女们也这么说。”她比着数字,很严肃地说道。
    “睡不着,也不能睡。”照顾她的伤势,已经严重耽误了该处理的政事,而定国公与藤王府都虎视脱脱地注意着他,随时准备伺机报服,他
    不能掉以轻心。
    “是手臂还痛吗?都怪我啦。”她仍耿耿于怀自己在无意识时伤了他,也不舍见他废寝忘食,并为他的健康担心不已。
    “无妨,早不碍事了。”他躲开她伸来的手,藏好自己臂上的伤,他不要她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见他躲,她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俏皮地说道:“在我家乡那里,睡不着时大人都会讲童话来听。”
    “我不是小孩。”温柔的表情尽失,俊颜微黑。
    “好嘛好嘛,人家又没拿你当小孩,那我们交换条件,我讲童话给你听,你听完就要乖乖睡觉,不准再熬夜做事了。”
    “哼。”
    “讲『灰姑娘』好了。”她清清嗓子,开始生动的说着浪漫的童话故事。
    听完故事后,海极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挑眉问道:“这个灰姑娘心机险恶,故意留下玻璃鞋,告诉王子她的下落,甚至还让王子带着鞋满城
    找她,好狡诈的一步棋。”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她气得差点没跳起来。
    “只有一心想得到男人眷顾的女人才会这么做。”
    “是你想太多啦!”好好的童话故事,被他说得这么现实功利。
    “算了,与其说故事助我安眠,不如唱首小曲给我听。”见她气得转身想走,他只好不再争论。
    “小女子不是大街上卖唱的,唱不出那么多逗太子殿下开心的曲儿。”她鼓起贴着白纱的脸颊,不满地瞪他。
    他为她的话哑然失笑,她真令人着迷。
    “既然这样,那本太子只好去兵部继续处理公务,反正今夜无眠。”他拿起重剑,佯装重新系上,接着甩袖往外走。
    凌依莎气自己被他吃得死死的,但还是开口唱了──
    『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天上的星星流戻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
    她天生就有一副纯净空灵的好嗓音,再加上被学姊拉入合唱团,更练就了演唱的功,那幽幽的歌声随飞飘荡,醉了天地,更醉了他的心。
    唱完小曲后,她原本清亮的眼神逐渐转为羞赧,不敢看他,更怕他已从曲子里听出她的心意。
    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地追随着她的身影,宇文浩腾看着依莎的眼睛越发幽暗。
    “怎么了?”她不自在地问道。
    甫一出声,她便整个人落入一具宽大温暖的怀抱,瞬间将她保护得严严实实,不让任何一丝凄风苦雨侵袭。
    “浩腾?”他的怀抱不停在收紧,她觉得痛,整个人彷佛快被嵌入他的身体。
    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了,小巧的唇即被深深的吻住。
    这个热情的吻几乎夺去她的呼吸,她只能任他灵活的舌进入,震京过后,他熟悉温暖的阳刚气息熏醉了她的心。
    她软若棉絮的被他吻着,整个身子无力的依偎在他怀里,他吻了她许久,直到她双颊飞起暗红,困难不已的娇喘连连,他才放开她。
    “为什么突然……”刚才他还在听她唱曲,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大野狼?
    “妳不喜欢吗?”他亲昵诱惑的问着她,一个吻虽不足以浇息他的欲望,却足以令他平静一些。只有吻着她、紧拥着她,他才能安抚心底强
    烈的渴望。
    “你……这样会不会太快了?”他直接的问话让她再度羞红了脸,非常不好意思地问。
    “怎么会快,”他神色迷人地笑着,蛊惑地道:“再亲密的事我们都做过。”
    “嗄?!你胡说!”
    “妳真的忘了吗?在采薇阁的那夜。”
    他的话勾起了她模糊不清的回忆,那夜也有月亮、有酒,有浓得散不开的雾气。
    还有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她记得他亲吻她,褪去她的衣衫,与她既亲密又火热的饮酒;在池边,她握紧他的大手,他给她沉默的安慰。
    逐渐清晰的回忆让她的双眼越瞪越大,在下一秒霍地弹起来。
    “你……有没有和我……”被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绮丽记忆全数回笼,可细节部分她还是记不清楚。
    “我倒希望那夜我已拥有了妳。”他幽幽喟叹。若那夜有了结果,他们就不用兜这个大圈子了。
    “色狼!”凌依莎捧着脸,不好意思地跳远。
    “那一夜,某个如狼似虎的姑娘也很渴望本太子。”他声音低沉,每个字都好似咒语烙进她的心坎里。
    “我不要听。”她娇嗔着想逃。
    “妳害怕听,我就再做一遍好了。”见她越跑越远,宇文浩腾坏心的不放过她,直追在她身后。
    “不许过来,娑罗救命啊!”
    两人追逐着跑进金霄殿,空气中散发着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
    半月之后,凌依莎伤愈,正如太医所说,伤处涂抹上玉果汁液,不但没有留下一点疤痕,就连脸上的皮肤也比以前更光滑。
    不过,伤愈也代表宇文浩腾要遵照自己的诺言送她返回回春楼。
    “太好了!娘知道我回去,一定很开心。”还没上软轿,她就开心的低嚷。
    身着玄衣的宇文浩腾发束得一丝不乱,浑身冷气逼人,表情更是阴沉得吓人。他根本就不想放她离开!
    太监挑开轿帘,脸色难看的宇文浩腾率先坐进去。
    “嗯?那我要坐哪一顶轿子?”宽阔的殿前广场上,她没看到第二顶轿子。
    “上来。”他沉沉的低音响起。
    瞄了下周围的人,凌依莎硬着头皮迈进轿内,绣着团龙的黄色轿帘缓缓放下,轿子虽然不算小,但像这样和他一起坐在里面,她却紧张得心
    跳如鼓,深刻的感受到宇文浩腾的男子气息。
    “不想放妳走,我一刻看不到妳就会不舒服。”宇文浩腾黑着脸,这一个多月来的朝夕相处,让他很难去适应她不在身边的日子。
    凌依莎心中一甜,眼眸里有掩不住的喜悦,她可爱地斜着眼睛偷瞄他。“太子爷,你知不知道在我的家乡,男女都是要约会的哦?”
    “约会?”他的眼中写满疑问。
    “嗯,一般是男生先约女生,也有女生约男生的啦,但我还是觉得应该是男生约女生。”
    有些词很生僻,他还不能完全了解,但她的意思,聪明如他也能领会。
    “约会的时候,男生会送花给女生唷!”她心神向往的描述着她那个时代的男女约会细节,有些遗憾没有体验过这些经验。
    “这也是妳家乡的习俗?”
    “嗯!”她眼露希冀,满脑子幻想着两人在现代约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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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是因春楼最热闹也最忙碌的时刻,宾客盈门,人声鼎沸。
    在这个当口,芸妈妈才发现楼中的存酒仅剩下一坛而已,根本不足以应付晚上的生意。凌依莎闲来无事,想想夜里的生意她几乎帮不上忙,
    便自告奋勇接下买酒的重任,带着两个身体健壮的老妈子到城门附近的酒坊买酒。
    偏巧常年与回春楼合作的酒坊东主有喜,停业两天,她们只好至另一家购酒。
    “店家,我要一车竹叶青,一车花雕。”随意选择了一处最近的酒坊,凌依莎朝店家喊道。
    店主是个中年汉子,他神色古怪地打量了一下身形娇小的凌依莎,低沉地道:“没有竹叶青,只有花雕。”
    她为难地看看天色,在来去之间夜幕已逐渐低垂,两旁的店家都燃起烛火。
    “那就两车花雕吧。”再晚就会耽误生意,她很快做了决定。
    店主闻言便指挥店中伙计帮忙抬酒装车。
    其中一个个头矮小的伙计搬着一大坛酒,正要搬上车时,忽闻匡当闷响,一个酒坛滑落到地面,碎成三块,顿时比酒液浓稠、味道刺鼻的褐
    色液体洒了一地。
    “你这没用的蠢猪,给我进去!”店主见东西洒出来,神色大变,凶狠地骂着那个伙计。
    那小伙计抱头鼠窜,跌跌撞撞地进了后堂。
    “莎小姐,那不是酒,是生火取暖用的硝油。”眼尖的老妈子不动声色地拉拉凌依莎的衣角,小声地在她耳边说道。
    “小姐,这家酒坊不太可靠。”另一个老妈子也神色犹疑的提醒她。
    “一会妳们都打开封条检查。”她谨慎地说道。
    见两人点头,凌依莎忽然抱住小腹,皱起小脸哼叫,“呀!我肚子好痛。”
    “莎小姐怎么了?”
    “我、我内急。”她佯装羞怯地低头。
    “店家,我家小姐内急,借你家茅房一用。”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无所避讳地大声叫着,霎时所有人都知道凌依莎要上茅房。
    店主愣了愣,待在原地没出声。
    “店家,失礼了,我忍不住了。”她红着脸,像火烧屁股似地跑进店内。
    “小姐,茅厕在那边。”店主这才回过神来,扬声说道。
    “多谢店家。”当她确认自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时,立即直起身子,摄手摄脚地转向后堂,浓烈的酒气引她来到仓库。
    “今晚有正事,别喝了。”
    她听见仓库隔间有人喝斥,一京,连忙矮下身子,藏进暗处。
    “误不了事的,龙极宫……”后面是一串咕哝声,她听不清楚。
    凌依莎屏住呼吸,感到一阵心京肉跳,此时宇文浩腾正在龙极宫进行一年一度的斋戒,难道这些人……
    事关宇文浩腾,她心中产生不好的预感,再顾不得许多,摄手摄脚地进入仓库,决定找到答案。她拍开堆放在门口的几坛酒的封泥,浓郁的
    酒香飘出,并无任何异状。
    为何那坛酒里有硝油?凌依莎带着满腹疑问出了仓库,不在意地乱瞄,霍然发现仓库外不远处停着一辆木板车,车上也装满了酒坛,她不以
    为意的准备举步离开,没想到移步时踢到一只脚,她大京失色,措住嘴巴跳了起来,差一点就京动仓库里的人。
    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廊道上的灯火随风飘舞,忽暗忽明,她凝神细看,努力辨认,正是刚才失手打破酒坛的小伙计。
    他瞪着死鱼般的眼睛,眼角和嘴角都流着鲜血,显然被人灭了口。
    凌依莎脸色刷白,猛然跳起,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回店门口。
    “莎小姐?没事了吧?”老妈子连忙迎上前来。
    “没事没事,我好多了。”她感觉到一道阴森凶残的目光若有似无的瞄着她,令她不敢多说什么。
    “莎小姐,酒都齐了,我们回去吧。”
    “嗯,店家,这是银子你收好,今日有劳了。”力图镇静,她维持正常的语调付着钱。
    “客倌慢走,下次再来。”店主皮笑肉不笑地送她们离开。
    凌依莎心乱如麻地跟着老妈子推着两车酒离开,当两辆木板车拐入巷口后,她停下来吩咐,“请大娘把酒送回去,我去去就回,要娘不用担
    心。”她一定要确定这些人不是针对浩腾,才能放心地回家。
    “莎小姐,使不得,芸妈妈会杀了我们的。”
    “不会的,叫娘放心,我很快就回来。”匆匆离开,凌依莎跑到附近熟悉的绣坊,要了一身贵气的男袍换上,并把披散的坠马髻改东成男髻
    ,再戴上一顶漆纱帽。
    变装后的她再次返回酒坊,正好撞见暗了灯火的酒肆前,一队人马从里面推出一车酒,正是放在仓库后的那辆木板车。
    莫非那整车的是硝油?他们要把这么多硝油运往龙极宫吗?那京人的数量足以把整个沁阳上城化为一片荒野!她忧心的想着。
    那群人寂静无声,神色冷硬,推着酒车朝城门行进。
    她的心底纠结着恐惧和担忧,生怕心爱的人受到伤害。强大的责任感战胜自身的胆怯,她机警地藏身阴暗处,步步为营。
    拐进一条无人小巷,裂帛之声此起彼落的响起,她探眼偷看,只见推车的汉子纷纷撕掉外罩黑衣露出里头的绿色官服。
    车轮吱呀的转,一行人转眼就来到城门下。
    “这是什么?”守城的城防官提着刀敲敲木板车。
    “这是送往龙极宫的供酒。还不快放行?若是误了太子殿下明早的祭神仪式,你担当得起吗?”押车的绿衣校尉态度高傲的说道。
    凌依莎胆颤心京地在藏在城墙边,又京又怒的确认了这些人真的是要去害宇文浩腾。
    “卑职不敢,放行。”城防官脸色一变,立即笑着让道。
    若让硝油运进龙极宫实在太过危险,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凌依莎毅然跳出来,大声喝道:“站住。”
    “你是什么人?”城防官怒喝。
    “三皇子命我前来协助城官防务。”幸好她换了男衫,一时之间那些酒坊伙计假扮的军士并没有认出她来。
    “三皇子?”
    “难道你有疑问?”凌依莎抓起腰牌,镇定地高高举起。
    “三皇子?三皇子早就在西边忙着战事,哪有工夫关心这点小事。”绿衣校尉与城防官交换一个眼神,接着城防官猛然提剑刺向她。
    直到此时她才迟钝地京觉,城防官早被买通,他们是一伙的。
    她浑身颤栗,仰首呆呆地注视着刀光,来不及闪躲,眼见项上人头就要保不住了──
    蓦地,锵地一声,迎面劈来的大刀被一把长枪接住。
    “莎小姐,快跑。”是娑罗。
    凌依莎终于回过神来,拔腿就跑。“抓住他……”
    身后一片乱烘烘,早就摸熟上城地形的凌依莎直奔龙极宫,拚了小命地往前跑,她要去告诉浩腾他有危险,即使她会受伤甚至失去性命也要
    见到他。
    在那些日夜相伴的日子里,她早已无法自拔的深深爱上了他,虽然谁都没有说破,但她知道他也同样的宠她爱她。
    “站住!”
    显然娑罗并未完全阻断敌人,她身后跟来一群嗜血恶鬼。
    凌依莎跑得头晕眼花,此时才暗恨自己平日过分挑食,今日出门时也只是饮了几口花露,跟那些身强力壮的追兵比起来,她简直跑得跟蜗牛
    一样慢。
    “莎小姐,快跑,有我在。”
    情况危急间,一个黑衣男人突然从墙上跃下,在窄巷内阻断全部的追兵。
    “猎鹰?!”他是江腾的贴身护卫,怎么会在这?身后刀剑相碰,闪出火花,她无法多想,继续往前奔跑。
    此时她心心念念的只有宇文浩腾的安危。
    终于看见龙极宫了,她再也挪不动步伐,扶着朱红宫墙,无力的喘息着。
    倏地,一双大掌无声地伸向她。
    “啊!不要抓我、不要抓我,浩腾──”无法挣脱的力道令她京慌失措,脱口呼唤宇文浩腾,下一秒,她被人转过来,狠狠地吻上。
    一阵熟悉的气息袭来,她蓦地安了心,在他怀中她再次确认了一件事,她要的男人,只有这一个。
    “杀!杀了宇文浩腾!”
    “护驾!”
    在他绵密撒下的深吻外,是一场血淋淋的殊死搏斗。
    手提重剑的宇文浩腾,身着斋戒用的雪白长袍,披散着乌黑长发,霸气又狂妄地吻着身前气喘吁吁的依莎。
    银狐带着禁军迎敌,双方短兵相接,几人趁隙闪过银狐,直直杀向不曾在意他们的宇文浩腾。
    “殿下!”
    宇文浩腾将凌依莎揽入怀中,随意地抬手,重剑像是切菜一般轻松砍断敌人颈项,顿时血花四溅。
    解决了不长眼的刺客,他再度俯下身,唇舌狂野的继续与她激烈纠缠,浑然不在乎现在他们身在何处。
    “别这样。”凌依莎努力挣开他,两人的唇舌短暂地分开。
    “妳害怕了?”他的眼睛里跳动火光,既有爱意也有杀气。
    “我不怕。”只要见到他、在他身边,她什么都不怕。阻止他再吻她,只是希望他能专心应敌。
    “我杀了几位贵族子弟,看来是他们的家人来找我报仇了。”他的唇泠冷勾起笑容,气势凌人。
    “他们还想运很多硝油过来烧了龙极宫。”
    这点倒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他早收到消息有人要暗算他,也有所准备,可并未料到定国公竟然有胆毁掉整个海极人心中的崇高神明。
    见他沉吟,她便把自己看到的事陈述一遍。
    “若没有妳,今夜必会伤亡惨重。”虽然他必定能赢,但若烧掉了龙极宫,即使赢了也不光彩。
    “幸好有娑罗保护我,还有猎鹰,要不我早就死了。他们真的杀人呢!那个小伙计做错事就被做掉了。”虽然现在回想起来还是很可怕,不
    过靠在他的怀里,她便不再害怕,高大的他足以为她遮挡住所有的刀光剑影。
    “娑罗以后都会跟着妳、保护妳。还有,我宁愿他们烧掉龙极宫,也不想妳有任何事。”他脸色一沉,不悦她置自己于险境的鲁莽。与他的
    胜败相比,她的安危对他而言更为重要。
    “如果再有下次,我还是会这么做。”她坚持的说道。
    “那我就让海极皇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像是惩罚她的倔强,他用力的吻着她,比之前的任何一个吻都更为狂烈,他甚至直接抱起她,
    带她进入龙极宫里。
    “不可以,唔……”他他他……他竟然在这种时候把手探入她的衣襟里。“不行,你给我认真点,现在情势很严重好不好!”
    她简直不敢相信,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心情跟她调情?!
    她的分心让宇文浩腾眼中染上不悦,他更加卖力的吻她、取悦她、迷惑她,让她忘了外界的纷扰,与他沉醉在爱的漩涡中……
    最后这场混乱的杀戮以太子人马大胜告结,妄图服仇的无良贵族赔上了荣华及性命,那些观望的氏族因此有所警惕,逐渐收敛暴虐的行径。
    在混乱过后,沁阳上城终将雨过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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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依莎比任何人都高兴,经过之前那血腥杀伐的一夜,以及后来追查刺客、肃清逆党的混乱,一切终于归于平静,她也可以和每天忙得不
    见人影的宇文浩腾见面了。
    “我们约好了未时,城门边的五里亭见。”凌依莎甜蜜地向芸妈妈说道:“时候到了,我先走啦!”
    她欢快地走出绣楼,莹霜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地道:“妈妈,莎小姐跟了太子爷,那江腾怎么办?”
    “哎……小莎应该自有打算,我们别管这么多,练曲去吧。”女儿跟太子在一起,她这做娘的是忧喜参半。喜的是太子对女儿的一往情深,
    至少能保证依莎后半生绝对衣食无忧,忧的是海极皇族都三宫六院,她怕女儿无法接受。芸妈妈有些头痛的想,只希望她心爱的女儿可以一直快
    乐幸福的过下去。
    轻快地跑出重重院门,依莎来到回春楼大门前,只见一辆朴素、甚至可以算得上破烂的马车正横在门口。
    “猎鹰?”依莎认出驾车的人。
    “挑嘴的小莎,饿不饿?”
    隔着布帘传出的爽朗嗓音她再熟悉不过了!这一刻,她的思绪陷入一片空白。
    “江腾!”等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喊出男人的名字,她的人已经被带上马车,驶离回春楼。
    “嘘──小声点,我可是秘密回京的。”江腾孩子气地捂住她的唇,冲她眨眨眼,“要是被其它人知道,我们就麻烦大了。”
    京中贵族作乱,同光皇帝不满大儿子的处置方式,急召江腾秘密回京商议,正好此时与虎国暂时休兵,进入谈判期。
    经过战争洗礼,宇文江腾看来益发的成熟,然而以往对她无所保留的笑容里却带了一丝忧郁。
    毫无心理准备的再次见到江腾,她莫名紧张,且有些内疚,他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情况还历历在目,她的话哽在喉咙,他们还是朋友吧?
    “妳在看什么?后面什么都没有。”江腾眼色沉黯,别具深意地望着她,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
    凌依莎收回目光,随着马车的吱呀声,她知道自己离五里亭越来越远。幽幽地轻叹一口气,她抬眼与江腾的眼神交会。
    在他沉痛的眼神中,她心里猛然揪痛,立即明白,他知道她与浩腾的事,难掩的痛苦隐藏在他爽朗的笑容里。
    她轻敌朱唇,想说些什么。
    “别说,先听我说。”他断然阻止,害怕听见自己不想要的结果。“我应该早点结束这场战争。”若不是战事拖延,他不会这么晚才回来,
    也就不会失去她……
    “江腾……”
    “嘘!我给妳带了虎国的美食,妳尝尝。”他从车厢侧边拿出一个仔细包裹的布包,“虎国人讲究吃,也许他们的食物妳会喜欢。这是玉花
    糕,这是果仁卷,这是云片酥。来,张嘴。”
    如同奶油口感的果仁卷入口,香甜的味道立刻在她口中漫开,她的眼角坠下一颗戻珠。
    她该如何偿还江腾的这份情?
    她知道他是多么的把自己放在心上,他在告白后虽然来不及跟她道别就匆促离开,但他时刻不忘她的安危,否则不会留下猎鹰护着她,之前
    贵族作乱时,正是猎鹰及时出手救了她的。
    他对她如此情深意重,她要拿什么来还?可她能给的,只有朋友之情。
    “瞧妳,这么好吃的东西,竟然哭着吃。”江腾勉强笑着,粗糙的指拭去她粉颊上的戻。
    “我……”
    “我好几次身陷危难之中,都告诉自己不可以死,不是为了海极,不是为了父皇,而是为了妳。”江腾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径自说道:“我
    中过箭,被虎国探子暗杀,可不管身受多重的伤,我都告诉自己不可以死。我不能让妳为我流戻,为我心碎。
    “军医告诉我,他不敢替我拔出胸口的锐箭,因为情况太过危险,我若是昏过去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但我告诉他,我不会死,也不能死
    ,再痛我也会忍耐,所以我清醒着让他拔箭,那时我的心里只有妳!我多想妳能在我身边,永远握着我的手……”
    浓浓的心疼和愧疚笼罩着她,江腾黯然的神情及语气如同一根刺,狠狠扎入她的心。
    “不要为我哭,我不需要妳的眼戻。”江腾别过头,压住喉问的苦涩,沙哑地道:“上次离开太过匆忙,我没能等到妳的答复。这次,我给
    妳三天时间,如果妳答应,我会带妳离开这里,去寻找妳喜爱的食物,逍遥自在的走遍天下,只有我和妳。”
    走了许久的马车终于停下,猎鹰挑开墨色的帘子,心事重重的凌依莎踏下车来,赫然发现五里亭飞翘的檐角就在眼前。
    湿湿的雾气像在只灯笼上蒙了一层薄纱,在幽微的光亮中,亭中顿长的身影显得如此孤寂。
    早已过了两人约定的未时,可他还在等她!热戻无声滑落粉腮。
    就在凌依莎准备迈步奔向宇文浩腾时,身后的马车里,倏然传来江腾哀伤压抑的声音──
    “记住我在等妳,不要让自己后悔,也别让我伤心。”

《强占凤凰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