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姐,你怎么回来了?”
  漓漓呆望着清灵素雅的施云云,脑子突然陷人真空状态。
  看见许久未见的姐姐,她其实是很开心的,却偏巧选在这个时候碰面,不由得令她神经紧张起来。
  “和颐!是你!”云云惊喜地大喊,遇见端木和颐让她太感意外了,直接跳过漓漓的问题。
  端木和颐很快地从乍见她的惊讶中回过神来。
  “嗨,云云,好久不见了。”他很讶异她的改变不大,只是眉宇间褪去了青涩,多了几分成熟娇媚的风情。
  “真的好久不见了,你一点都没变,还是像个优雅的王子。”云云嫣然一笑,像碰见多年未见的老友那样自然。
  “你也和六年前一样没有变。”端木和颐带着饱含深意的微笑望她。
  漓漓悄悄望向端木和颐,看见他用她熟悉的温柔凝视云云,她的心就仿佛被螫了一下,刺刺地疼。
  “你们……在一起了?”云云指着端木和颐和漓漓,唇边绽露着诡秘的笑。
  “端木哥要到我们家借住几天。”漓漓尴尬地避开云云的问题,低垂着小脸取出钥匙开门。“姐,你干嘛站在门口,没带钥匙回来吗?”
  “早就不知道把家里的钥匙丢到哪里去了。”云云耸了耸肩,疲惫地走进屋里,径自在沙发上坐下。“谁知道家里和‘镇宝斋’店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们都跑到哪里去了?”
  “老爸到英国参加佳士得拍卖会;湘油呢,到哈尔滨去了。”漓漓回答,奋力想从某种不安的情绪中挣脱出来。
  “湘瀚干嘛去哈尔滨?!”云云惊呼,回眸看见端木和颐帮她把行李提进屋,迭声道谢。“和颐,太麻烦你了,谢谢。”
  “不客气,放你的房间吗?”他自然地穿过客厅,走向云云的卧房。
  “好哇。”云云斜倚在沙发上,舒服得不得了。“漓,你还没说完,滟滟去哈尔滨干什么?”
  漓漓怔站了半天,才慢吞吞地回答:“据说是去找她的真命天子。”
  “啊!”云云秀眉扬起。“她又在作什么白日梦了?”
  “谁知道她。”漓漓含糊地应着,这种仿佛回到六年前的感觉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姐,你为什么不通知一下就突然跑回来了?”她蹙着眉心问。早知道云云要回来,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想办法不让他们碰面。
  想给你一个surprise呀!”她灿烂地笑说。
  “我一点也不喜欢。”漓漓闷声嘀咕,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懒洋洋地支着下颚。
  从前,她对端木和颐没有奢望也没有企图心,只将他当成一颗遥远的星星欣赏,所以从不曾动过嫉妒云云的念头。
  但是现在不同了,云云翩然出现在端木和颐面前,比六年前更加鲜丽夺目,她的心就像被人紧紧揪住一样,无法纤解地紧缩着,好不容易初露曙光的感情世界,真不希望因为云云的出现而产生变化。
  “其实我是回来亲自邀请一些亲戚朋友到日本参加我的婚礼,简单地说就是回来丢红色炸弹的。”云云眉飞色舞地笑说。
  端木和颐正巧走进客厅。
  “听说你要结婚了,恭喜你。”他含笑祝福,在云云坐的沙发另一侧坐下。
  “谢谢。”她笑得很甜,藏不住喜悦。
  漓漓咬住下唇,端木和颐直接在云云身旁坐下的下意识选择,让她感到极为不安,她敏感地捕捉他们脸上的表情,两个曾经相爱过的人再度相遇,难道不会有怦然的感觉吗?这么一想,心中立即升起一种朦胧的妒意。
  “快从实招来,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居然不告诉我。”云云带着古怪的笑容逗弄他们。
  漓漓支吾着,呼吸变得极不顺畅,十分钟前,她和端木和颐才正要开始漠非十分钟后便要结束?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尴尬不安地望向端木和颐,心里很想听听他会怎么回答云云,也好借此机会厘清两人之间模糊暖昧的关系。
  “云云,你未来的丈夫是什么样的人?对你好吗?”端木和颐并没有正面回应,反而关心起云云将要婚嫁的对象。
  漓漓的心骤然一沉,一股细细的、不明所以的痛楚袭上了她。
  端木哥还是在意云云,即使她就要结婚了,他还是在意她。
  “他对我很好。”提起丈夫,云云眼中迅即盈满笑意。“不过大概是在日本住太久了,日本男人的劣根性他多少都有一点,活像一只傲慢无礼的野兽,不过我可不是好欺负的日本女人,哈哈。当一个驯兽师太有成就感了。”
  漓漓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端木和颐,见到他脸上挂着难以捉摸的微笑,不知怎地,忘了自己低沉黯然的心情,忍不住就想替他出口气。
  “现在才知道你是个有被虐待狂的肤浅女人,居然会选择嫁给日本鬼子。”她不客气地挑衅起云云的品味。“拜托,光听到‘傲慢无礼的野兽’就让人倒足胃口了,尤其是百分之八十的日本男人,绝大多数都既好色又超级大男人主义,天知道你在想什么?让全英国少女为之疯狂的威廉王子那麾高贵优雅,那才星真正有品味的女人会选择的。谁像你呀,居然会选择一只日本大野狼来虐待自己。”
  “他是日裔华人,不是日本人啦!”云云急切地解释。
  “那就更不可原谅了,中国男人固有的美好品德尽数毁在他手里,简直罪大恶极。”放弃那么好的端木哥,对漓漓来说就是罪大恶极,该处极刑才对。
  “喂,施漓漓,你太……”云云正想骂她太恶毒,怎么在端木和颐面则不给她留面子时,突然电光石火地闪过一个念头,便明白了,旋即将话锋一转。“你太有品味了,姐在选择男人这方面的品味的确是远远不及你。”
  漓漓俏脸微热,嗅视着她,读出她眼中恍然明白的光芒代表什么意思。
  她匆匆转开视线,对上端木和颐炙热的目光,荡漾在他眼中的笑意如此神秘、如此深邃。
  “不好意思,肤浅的女人现在很累很累,决定回房睡觉,先行告退了。”云云起身行了个屈膝礼,带着神秘兮兮的笑容上楼。
  漓漓尴尬地笑了笑。
  “我大姐去日本以后变了很多吧?时常疯疯癫癫的。”
  “我觉得现在的云云才是她真实的个性。”端木和颐支着下巴,淡淡地说。
  “哦?”她咬着下唇,鼓起勇气,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端木哥,你现在见到前女友,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
  “就像回到六年前一样,感觉很开心。”他直率地回答,没有修饰情绪。
  就像回到六年前一样。一句话让漓漓浑身的血液凝结住,刹那间,分不清是怎样的心情,只能怔怔地望着坐在对面的人。
  明明坐得这么近,却为什么和他之间的距离永远像隔着万水千山那般遥远。
  端木和颐留意到她不自然的表情,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
  “漓漓,怎么了?”他轻抚她的头发,让微卷的发梢缠绕他的指尖。
  她怔然半晌,仓皇地耸肩一笑,试着重拾起活泼轻快的语调。
  “我们看电视吧,端木哥可能是今天的重点新闻人物哦。”
  她按下电视遥控器,正巧是新闻频道,一看见荧幕上居然出现她的大特写,底下有行斗大的标题——“独家”少女捍卫情人,对本台记者动粗!
  端木和颐和漓漓两人同时傻了眼,呆呆地看完整段新闻报导。
  电视不断重复播出漓漓撞倒女记者的画面,配上旁白,几乎把漓漓塑造成粗鲁狰狞的暴力女子。
  “太过分了,我是不小心撞倒她的,怎么可以恶意中伤我!”漓漓跳起来,气得肺快炸掉。
  “台湾媒体记者的素质简直太差了。”一向修养绝佳、冷静自持的端木和颐也不禁被电视新闻画面惹得极度不悦与反感。
  画面一跳,接着播放伊奈召开的记者会,伊奈在记者会上完全否认包养男人的传闻,声明自己是经由朋友介绍,请端木和颐帮她鉴定一件古董,除此之外,并没有与端木和颐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甚至还表明与端木和颐之间连吃顿饭的普通交情都谈不上。
  漓漓愕然,转头看着端木和颐,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淡漠无语。
  “端木哥,她把和你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你……不生气吗?”
  端木和颐笑起来,仿佛她多此一问。
  “她这么说一点也没有错,这是我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游戏规则,彼此不会连累也不会伤害对方,我当然不会生气。”
  “可是……”她欲言又止。
  “因为彼此之间没有爱情,所以能结束得干净利落,要是伊奈在记者会上公开爱上我,那才真的会让我头痛。”
  他忽然靠近她,温暖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令她感到一阵酥麻,他低低轻笑,飞快在她眉心啄吻了一下。
  “还好伊奈不是你,否则我家恐怕会被记者踩平了。”
  漓漓迷眩地看着他,思考力突然变迟钝,好半天以后才听懂他的意思。
  她的心脏一紧,呼吸也停了停。他知道了,不知从何时起,他读出了她从未说出口的情意,也懂得她无法言说的幽微心事。
  漓漓忽然觉得自己全身洞明,被他热切真挚的眸光看得透彻,她看见他眼中充满着温柔的理解与怜惜,有股微妙的暖意柔柔拂过她的心。
  怎么了?她以为就要结束了,难道……才正要开始?她是不是不该怀疑端木和颐的真心?
  他们面对面地凝望,他灼灿的目光紧锁住她眼中蜜酿般的柔情。
  她醺醺然地感觉到他的手滑向她的腰,缓缓地收紧。
  “你的腰好细,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他沙哑低语,鼻尖在她细致的颈窝轻轻磨蹭着。
  漓漓的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他低沉的磁性嗓音充满了勾诱,将她心中所有的焦虑不安全数驱逐了。
  端木和颐倾身,缠绵地吻住她,吮啮她丰润小巧的唇瓣,她坠人他制造的浪漫梦幻里,虚虚恍恍地,无法抑制全身的轻颤。
  “……据悉,端木和颐出身名门,有着王子般的气质与相貌,是颇具知名度的古董鉴定师……”
  意乱情迷的两个人被新闻女主播严肃专业的声音拉回现实,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电视荧幕。
  “谣传嫁入台湾陈氏豪门的香港影星凌亚虹也与端木和颐有染,凌亚红今天接受记者电话访问时指出,她只与端木和颐照过几次面,一切都是子虚乌有的谣传,也不排除是有心人士的栽赃。据了解,凌亚红与夫婿陈沐原正在打离婚官司,这个传言很可能影响凌亚虹庞大的赡养费。”
  “’哗!真是神通广大,连凌亚虹都被抓出来。”漓漓不可思议地低呼,也见识到了伊奈和凌亚虹睁眼说瞎话的本领。
  “真可笑,每个人都在自说自话,根本没有人知道事实真假。”端木和颐凝蹙起眉心,专注看着电视。
  荧幕上出现了端木和颐的照片,旁白将他的身家背景细述得一清二楚,还对他的职业和长相热情地歌功颂德一番,形容他在王子般的外貌下藏着邪魅的恶魔,不少名媛淑女抵挡不住他施放的魔力,纷纷醉倒在他西装裤下,甚至传闻说有不少人想将他当成宠物包养起来,花多少钱都愿意等等……
  端木和颐跳起来关掉电视,拧着眉,眼睛几乎迸出火光。
  “幸好我父亲人在香港,万一被他看到这些新闻不气疯才怪,说什么想拿我当宠物包养,简直太羞辱人,更何况我根本不穿西装裤,记者用的形容词未免太无知也太无聊了。”
  漓漓怔了怔,忍不住笑出声来。
  认识他这么多年,这还是首度见到他发脾气,很意外他发怒的模样还是那么斯文优雅,没有暴跳如雷,也没有口出恶言,要是换成朱光武或凌子贤那两个家伙,
  X妈X”、“干XX”一定严重泛滥成灾,说不定电视也会被他们拿球棒砸成一堆废铁。
  “幸亏我老爸也不在台湾,否则以他那颗思想古董级的脑袋,看到我上社会新闻,肯定会把我大卸八块。”漓漓捂着嘴,笑不可抑。“对了,你爸在故宫工作了二、三十年,成天和老古董为伍,想必那颗脑袋也是古董级的。”
  “没错。”他哼了哼。“他可能会为了‘包养’两个字和我断绝父子关系。”
  漓漓一听更加笑个没完。
  他喜欢看她娇憨的笑容,喜欢聆听着她清脆悦耳的笑声。
  灿笑时的漓漓整个人闪闪发光,像蜜梨般的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他用怜惜的眼神抚爱她,将她拉近怀里紧紧圈抱住。
  “明天去约会吧。”他吻了吻她的头顶。
  漓漓讶然,窝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不敢移动,甚至连喘息都不敢,深怕一个不小心,就会从这场美梦中醒来。
  “想到什么地方约会?”
  他在她耳畔轻问。
  漓漓仰起脸,容颜漾着光彩。
  “我……想到种满花的地方。”她悠然神往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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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种满花的地方。
  端木和颐躺在床上无奈地苦笑,漓漓的要求难倒他了,台湾有什么地方种满了花?明天可得好好查一下。
  黑暗中,房门响起两下轻叩声。
  是漓漓吗?深夜一点来敲门,饶是他再理智、冷静地很难抗拒亲自送上们来的甜美诱惑,回想起他们单独度过第一个星期五那夜,青涩的她只里着一条浴巾的性感模样,光是这样的想像,就足以令他血脉贲张了。
  他的薄唇绽出温柔愉悦的笑,扭开床头灯,在晕黄柔和的灯光下把门打开。
  他愕住,门外出现的不是预期中那张可爱娇润的苹果脸,而是早已被他掩藏在记忆深处的女子,依然是如此细致优柔、温润动人的云云。
  “嗨,你睡了吗?”她软软地问,笑容很平常。
  “还没。”他应酬式地浅笑,没有泄漏心中微微悸动的情绪。“怎么,有事找我?”
  “拿点东西给你看。”她两手神秘地背在身后,闪身走进房里。
  “就要结婚的新娘子居然半夜跑到男人房里,这样不太好吧?”他倚在门边看她,试探她的来意。
  “你都不能相信,那还有哪个男人可以相信。”她侧着头微笑,自顾自地在床上坐下来。
  “怎见得我还是和六年前一样?”
  云云转了转眼珠子。“是有点不一样了,谁改变了你,漓漓吗?”
  端木和颐平静地看她,笑着默认。
  六年前改变他的是云云,在他游戏人间六年后,是漓漓找回他原来的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和漓漓在一起的?”云云太好奇了。
  “真正决定在一起,是在今天见到你之前。”
  “啊!”
  她睁大双眼。
  “难怪漓漓看见我回来居然没有半点兴奋开心的表情,她该不会担心我们两个旧情复燃吧?!”
  端木和颐如梦初醒。
  怪不得一整个晚上,漓漓脸上的笑容总是看起来很勉强,他居然大意得没有发现她的心情。
  “喂,和颐,今天再见面,你对我还有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呀?”云云见他脸色微变,倒存着几分逗弄之心。
  端木和颐怔了一怔。再见到云云的感觉丝毫没有意乱情迷的激动,平静得就像见到多年不见的普通朋友,连他自己都觉得很意外。
  “完全没有感觉是假的,不过却是温馨多过动情。”他坦承。
  “你还是没变,说起话来还是那么教人舒服。”她轻轻笑起来。
  “这么多年来,我心底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你在要求分手时,会对我说‘终于看清楚谁才是最爱你的人,而那个人不是我’?”困扰了他多年的疑惑,正好趁这个机会问清楚。
  “你都已经决定跟人家交往了,居然还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掀动长睫,惊讶不已。
  “你指的是漓漓?”他挑起眉,很疑惑。
  “当然呀!”
  云云抬起手臂,得意地扬了扬手中泛黄的纸张。“我这里有三篇证据,特地拿来给你看的。”
  端木和颐微愕,接过那三张写满娟秀字迹的纸张。
  “日记!”他讶然。“你怎么会有漓漓的日记?”
  云云柔了柔秀气的鼻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有一次漓漓的书架不个心倒了下来,我在帮她整理书的时候,发现她六本日记中有一本压坏了,其中三页散落了出来,我很好奇她每天在日记里究竟都写些什么,所以偷偷把这三页藏了起来,看完这三篇日记以后大为震惊,事后又不敢还给漓漓,所以就留到现在,漓漓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你要保密哦,不然她一定会杀了我。”
  端木和颐似有若无地一笑,目光开始捕捉那些跳动在他眼前的字句——
  七月五日,午后下了一阵雷雨。
  端木哥,酷热的暑假到了,其他学校的学生都放假去了,只有我们这所私立学校还规定每天要上半天课,真没人性。
  今天听大姐说,你在大学里很受欢迎,毕业舞会有很多女同学想咸为你舞会中的女伴,不过大姐得意洋洋地说你是她专属的舞伴,谁都别想觊觎。
  大姐真幸福,能在毕业舞会上与你共舞,如果你也能成为我毕业舞会的舞伴该有多好,不过我想我是不会有这种好运气的。
  ——只能作白日梦的漓漓
  七月六日,云很浓,风很大。
  端木哥,今天从一棵开满白色繁花的大树下经过,一阵强劲的风把树上开的小花纷纷吹落,那感觉就像下了一场飞雪,好美啊!
  盛夏的飞雪你一定没见过吧,真希望当时是和你一起站在
  树下。
  今天朱光武说想道我去他外婆家玩,他说他外婆家在中横公路旁,那里有很漂亮的海芋田,我一定会喜欢。
  我相信我会喜欢,可是我希望是跟你一起踩在海芋田里,而不是跟朱光武。
  明天就是我十五岁的生日了,终于等到能和你见面、说话的机会,自从你和大姐上大学以后,就不再常常带我一起出去玩了,是因为我已经长大了吗?
  我只能偷偷躲在窗帘后等你送大姐回家,短暂的惊鸿一瞥,你甚至都没有发现窗帘后有一双等待的眼睛。
  明天你会来吧,端木哥?
  ——很想念你的漓漓
  七月七日,天气晴朗无云,有点闷热。
  端木哥,今天是我十五岁的生日,不过却只有我一个人独自度过,全家人像说好了似的,一起放我鸽子了。
  前几天爸和妈咪吵得很厉害,听二姐偷偷告诉我,说爸和妈咪就快离婚了,我想大概是家里的气压太低,全家人心情都不好,躲的躲,逃的逃,所以才会没有人记得我的生日,听二姐说妈咪交了一个日本男朋友,也就是常在电视上听见的外遇,妈咪好像已经不爱爸爸了,所以很可能最近他们就会办离婚手续。
  不管看电影还是看电视剧,戏里有外遇的多半是爸爸,想不到我们家居然是妈咪搞外遇,妈咪也真了不起。
  晚上我买了一块起士蛋糕,端木哥,我想像你就在我身旁陪我过生日,以往每一年你都会送我一本日记当咸生日礼物,这本是第五本,只剩几页就写完了,武士闹钟现在指着十一点三十分,再过半个小时,我的十五岁生日就过去了,端木哥,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和大姐正在约会?我想你今天大概不可能会来送我第六本日记了,巴?刚刚看完芭蕾娃娃的画册,发现端木哥长得好像画册里的男主角哦,高硕、优雅又帅气,眼睛像黑钻一样闪烁迷人,凌子贤和朱光武那两个只会欺负我的臭男生根本无法和你相比。
  等等,有人敲门。·’…
  刚才三姐来敲我的门,她问我万一爸和妈咪离婚,我要选择跟谁住?这就很伤脑筋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居然会有面临这种选择的一天。
  不过,我应该会选择跟爸爸住,因为如果选跟妈咪的话,势必要跟着妈咪住到日本去,这样一来,我想见端木哥的机会就会少掉很多很多了,所以无论如何,我都必须留在台湾,这样才能常常看到端木哥。
  令天又在报纸上看见关于端木哥的报导了,虽然篇幅不是很大,不过标题说你是“台湾最年轻的古董鉴赏家”,还说你对古董的鉴赏力极其高超,才二十三岁,鉴识古董的眼光就已经出类拔草了,是属于天才级的人物。
  本来就是啊,爸对端木哥的评语也是如此,端木哥真是不简单。
  快十二点了,大姐还没回来,你今天大概也不会来了,这五年来每天都习惯用日记和你说话,就算你今天没有再送我一本日记,我也会自己去买,跟你用日记说话的习惯可能改不了了。
  其实我好羡慕大姐,可以大大方方的看着你的脸,近距离的和你说话,理所当然的勾着你的手臂,喜的好羡慕好羡慕,现在你是大姐的男朋友,将来也许会成为我的姐夫,万一将来真的变成这种关系,我想我一定会很沮丧很沮丧。
  不说了,今天有点累,周公频频催促我去下棋,明天再说吧。
  ——被世界遗忘的漓漓
  这些原始真挚、全然透明的文字,令端木和颐动容,真真切切地被感动了。
  原来,会有这样执着的深情、失去理智的迷恋,是他一直都没有发现的。
  “真想不到……”他的神情始终像在梦幻中,漓漓说过,她的真心可以淹死他,果然一点也没错,此刻的他正缓缓溺陷在惊心动魄的情绪里,无法自拔。
  “看到漓漓对你如此全心全意的爱恋,突然让我省悟过来,原来这才是真正爱上一个人的心情,而我对你的感情,可能及不上漓漓对你的十分之一,所以才决定和你分手。”云云终于说出与他分手的真正原因。
  “原来如此。”
  漓漓的三篇日记让他重新认知了一些事。
  一切似乎是注定的,漓漓注定了要爱上他,注定了要被老东骗,注定了要与孤单多年的他重逢,因而他也注定了要爱上漓漓。
  “我想问你,你对漓漓是真心的吗?”云云必须问清楚答案才放心。
  他深吸一口气,薄唇绽出一个笃定的微笑。
  “再真不过了。”
  云云在他眼中看到她从未见过的狂热眸光。
  “那就好。”她放心了,开心地一弹手指。“我一直希望能成全漓漓的爱情,果然她的真命天子还是非你莫属。”
  端木和颐望着手中泛黄的日记,若有所思地浅笑着。
  “云云,你知道什么地方种满了花吗?”

《非常在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