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节

“嗯,姑且就当曲忠背后真的有个团伙吧,那,只要该团伙真正暴露在咱们眼前,比如有人指证,亦或者其他相关线索,那咱们就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得拼尽全力顺着往下查的。”
“所以,团伙本身的存在,不能暴露。也因此,才有了曲忠,绕上一大个弯找到苏堂亮,并一步步下套,将他推上‘灭门’的路途。”
“换句话说,曲忠的出现,本身就说明该团伙并不想让苏堂亮知道他们的存在。”
于辰琢磨一会儿,点头说:“是。但你为什么说,控制曲忠有风险?”
“因为曲忠知道的事儿太多。首先,该团伙的存在,他肯定清楚。”袁友冲挑眉:“因为根据这个假设,他本身就是该团伙一员。”
“而这家伙犯罪经验异常丰富,即使被抓,也有蒙混过关的可能——就比如现在,咱们逮住他好几天了,愣是拿他没什么办法,即使现在苏堂亮落网,我也没信心能真正撬开他的嘴。”
“再者,他作为‘灭门计划’的推动人,甚至制定者,了解的内幕,掌握的该团伙的犯罪证据一定很多,倘若他被我们突破,该团伙不就暴露在我们眼前了吗?”
于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紧接着,他又皱起眉,提出异议:“不对吧,虽然根据苏堂亮的供述,杀苏勇一家的计划的确是曲忠告诉他的,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的动机就是‘灭门’,搞不好只是为了更容易得到那几个摆件……”
“为了那几个摆件,不惜掺和进灭门案中,岂不是说明这些东西对他异常重要?那他和该团伙所背负的罪恶,可能就比咱们想象中更大了。”
“刚说了,曲忠知道的事太多,所以对该团伙而言,风险很大。具体在两方面:第一,曲忠背叛该团伙,将所知一切和盘托出;第二,曲忠顶不住审讯的压力,被咱们把嘴撬开。”
“身为团伙一员,且经验丰富的曲忠,尚且存在暴露的风险,他们可能再将自己存在的事儿再让苏堂亮知道吗?到时候苏堂亮说漏嘴……”
“总之,就算曲忠背后真有个犯罪集团,他们也不能露面;要没有,曲忠已经被抓,又怎么和苏堂亮交涉?”
“解释不通这个问题,苏堂亮就没有被‘威逼利诱’的先决条件,这个猜测自然也就站不住脚,所以我才说,不知道这猜测靠不靠谱。要没这事,苏堂亮又为什么帮曲忠擦屁股?”
“我总觉得,你这波强行分析有哪里不对。”于辰嘀咕道:“乍一听很有道理的模样,但似乎又很牵强。而且,你说的那个犯罪团伙的事儿,我到现在都没理清楚……”
袁友冲沉默片刻后,将自己的思路又重新整理一遍,才说:“的确,我的叙述有点混乱,如一团乱麻。而且,有太过的‘如果’、‘或许’等不确定的假设作为先决条件,相当于岔路口越来越多,能否走对,真没把握。”
正说着,两人忽然听见敲门声,回头一看,却见周倩欣站在门口。
她手里拿着一份报告,说:“于队、袁队,根据苏堂亮的供词,外勤的同事从河里捞出了嫌疑切器和血衣、染血运动鞋等,我做了个初步鉴定,证实了……”
于辰立马站起身,打断她的叙述,招招手:“你来的正好。报告先放在这吧,有件事儿,你帮我俩参谋参谋。”
“(⊙o⊙)…”微微错愕后,她点点头,将报告放在桌上,便随手拉了张凳子坐下。
袁友冲想了想,觉得让周倩欣帮忙参谋也好,便难得的在完全没把握的情况下,和于辰一块将自己先前推理的内容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听完他俩叙述后,周倩欣眨了眨眼睛,有点莫名其妙:“你们……为什么要把简单的事复杂化?”
第69章 误区
“啊?”袁友冲错愕:“简单?复杂化?”
“对啊。”周倩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袁队你最开始的推理没问题啊,苏堂亮要么被收买了,要么妥协了,才会给曲忠擦屁股,这是肯定的。”
于辰皱眉:“那交涉的事儿呢?怎么解释?谁,以什么形式跟苏堂亮交涉的?”
“你们……不会忘了曲忠的人脉了吧?”她嘴角微微抽搐:“曲忠被抓之后,随便出来个人,要么以他小弟的身份,要么以销赃合作人的名义出面,威逼苏堂亮给他擦屁股,无论如何不能让他被重判,不就好了?”
“呃……”
于袁二人对视一眼,面面厮觑。
周倩欣嘴角微微抽搐:“你俩……这算啥?聪明反被聪明误?”
接着,她又说:“我觉得,你们与其把精力浪费在这儿,不如好好想想苏堂亮为什么忽然放弃一切出逃来的靠谱点。还有,查清楚到底是谁‘窃’走了苏金洪的尸体,抛尸在水渠边。”
“还有,不论是苏堂亮的描述的苏勇一家的反常行为,还是曲忠的行为,无不表明案发别墅起火杂物间内的失窃物品至关重要,它们才是这桩案子的主脉络。”
“你们想,苏堂亮之所以下定决心杀人,是因为苏勇一家逼得越来越近,他自认不做点什么,自己那点产业就要被苏勇吞并,也就无力偿还背负的巨额贷款了。”
“而苏勇之所以态度大变开始步步紧逼,导火索则是苏堂亮作死想看看苏勇家有没有见不得光的值钱东西,结果被杂物间门口的监控拍到。而且,他之后还在家里安装了海量的摄像头。”
“曲忠提供‘灭门计划’,也可以理解成是为了偷到,或者说更容易偷到杂物间里头的东西。”
“可知,整个案子,除了苏金洪的死出于苏堂亮私心外,都和失窃物品有着这样那样的联系,那就应该顺着这条线索查啊,你们的关注点咋会歪的那么远?”
袁友冲苦笑:“这个道理我当然懂,可咱们根本不知道失窃物是什么,也没有半点头绪,没法查,这才调整方向……”
“可调整的结果,不依然是处处碰壁,条条路都不通吗。”周倩欣柳眉轻佻,说:“既然无所获,多少能证明你们想错了、想多了,为什么不回归到主线上来呢?”
“况且,没有头绪,没有线索,那就去找呀,不调查哪来的线索?销赃渠道不是有眉目了吗?”
“还有,直接去问曲忠偷的是什么呀,另外,苏勇是从哪儿弄来这些失窃物的,又怎么会被曲忠给知道,这也是个方向呀,你们想那么多干什么?”
“呃……”
“呃什么呃?”周倩欣翻个白眼,对于辰说:“你们不都说了么,曲忠为了偷盗这玩意,不惜涉入到灭门案当中,背负着巨大的风险,这就从侧面说明曲忠肯定早就知道这玩意儿是啥吧?”
“否则,只有个很笼统的‘值钱但不能见光’的概念,他怎么可能去冒险杀人呢?偷得到就偷,偷不到就换个目标偷呗,又没什么损失。除非,这东西对他异常重要,或者有不得不弄到手的理由,哪怕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说来说去,重点还是在这些失窃物上,你们脑子咋就转不过弯来,一个两个的非要揪着苏堂亮话语间的破绽和曲忠想隐的事实,这不白费功夫吗?脑子瓦特啦?”
“不过,陷入误区就陷入误区吧,没啥大不了的,办案子难免找错方向。问题是,你俩为什么都会犯这么明显的错误?不应该呀,我反正想不通,你俩自己有没有什么想法?”
于辰张了张嘴,想到那个一直扎根于他心中,难以摆脱的念头: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刻意推动他们往前走。
因此,他和袁友冲虽然有戒心,但由于案子一直在突破,也只能捏着鼻子往前走去,总不能明知线索而没有任何动作吧?直到这会儿,案子彻底陷入僵局,迟滞不前的时候,他们才有功夫去……
不,他们已经习惯了此刻正在走的这条路,强大的惯性思维,让他们在陷入僵局的时候也仅是努力想办法突破,而不是回过头来重新寻找方向。
他和袁友冲对视一眼。
两人无声交流一番后,都决定,暂时先不将于辰的想法——肖伟可能有问题——告诉周倩欣。
不是信不过她,怀疑自己人,难免伤人心,影响内部团结,后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有心人用此做文章扣个帽子下来,不仅仅于辰,整个支队的运转可能都会受到影响。
《刑与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