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小伙子。”白局长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站在我们四个最中间的位置:“虽然不知道你和案件到底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个人还算欣赏你的小说风格。”
  我知道这是个莫大的机会。
  一个让我从“杀人犯”变成“正面人物”的机会。
  我不想做一个危机四伏的警察,但我对于这种几乎变态一样的作案风格,有着太强烈的破案欲望了。
  “给我一个星期,我一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看着我严肃认真的模样,白局长虽然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即便交给你,局里的专案组也会同时进行案件侦破活动。”
  “这个我当然知道,而且我会比他们更快抓住真凶。”我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希望局长能让在座剩下的几位协助我。”
  这和桑教授说的协助破案来比,条件更加便利,行动更加自由,我也更加自信。
  白局长很快就同意了,因为局里事情繁杂,他并没有太多时间做嘱咐工作。在给我办理了临时工作证后,我正式和其他几个人成为了临时的盟友关系,也更加明确的了解了几个人。
  负责技巧性工作的杨楠,对于法医职业狂热的楚敬南,还有武力值爆表的李林峰。三个人都没有多问,而是选择了服从局长的安排。
  那么现在要做的,就是对于案件的梳理了。
  资料很快就被人送过来,杨楠不愧是桑教授最中意的徒弟,办事利落果断,到我手里的资料已经是仔细整理过的。
  “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监控我看过,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杨楠自顾自拉开我旁边的座椅,将拷好视频资料的U盘插进随身带来的电脑里,一边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一边抬眼瞄我的表情:“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话里的质疑不言而喻。案子已经发生好几天了,局里的专家都束手无策的难题,杨楠当然不信任我一个业余人员。
  我没有心思和一个女生争论这些,眼睛不敢挪动的看着屏幕上的画面。
  南城公园周围都是老旧的居民楼,所以大部分都低价出租给外来的人做“插间”,也算是人流密集的地方了。
  “同时打开两个路口的镜头。”
  “两个?”杨楠虽然嘴上有些疑惑,但还是根据我的要求切出另一个镜口来,提醒道:“这些监控之前已经安排了四个刑警看了十六个小时,还是二倍速。你要是想知道什么,还不如直接问问,四个人总比你一个观察仔细。”
  我不做声,死死盯着镜头。
  南城公园旁有不少的露天早餐铺,宛若一个小有规模的早市,形色的人来来往往,倒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既然一定要选择下雨天这种特定的气候配合,那这个人一定事先踩好点,露出端倪。
  “换四倍。”
  “你是认真的?”
  杨楠怕我有遗漏,一直跟着看监控。听了我的话,她有些按耐不住的说道:“四倍的话,我替你换单镜吧?”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所以丝毫不在意:“换四倍。”
  时间一点一滴飞逝,监控的进度条也在肉眼可见的缩短,终于在六个小时之后,我隐约确定了一个身影。
  “后退十五秒,将白色面包车后大概十五米左右的人脸部做清晰放大。”
  已经喝掉第三杯咖啡的杨楠马上调整电脑,在专业领域能看出来她信心满满的样子,将人脸做了最大程度的放大后递到我面前。
  看着身形像是一个女人,身高大概在165到170之间,看走路的姿势,应该是个年龄在二十到二十七岁左右。
  不显露身材的运动装,每次到监控能够拍到正容的范围内,都会下意识的别过头假装张望,或者将鸭舌帽的帽檐压低,注意回避。
  虽然只是运动装,可这套衣服的品牌是我那个远在国外的唯一好友最喜欢的。尽管样式普通,但价格绝对不算亲民,起码不是吃地摊早点的人穿得起的。
  而且我注意到,在来往的三轮车将地面坑坑洼洼存下的脏水溅到裤腿上时,她也只是捂住口鼻,厌烦的低头看一眼而已。
  “女,身高165-170,年龄20-27,家境优渥,注意外表,没有指甲,应该是个有固定职业的人。”
  听着我口中描述的内容,已经安静的在我们身后呆了很久的李林峰迅速用纸笔记下,追问道:“你是怎么判断出这些的?”
  杨楠的技术很好,虽然监控能提供的画面有限,但是依稀能在她低头的动作中,看到头发上似乎沾着什么东西。
  “身高可以根据旁边的车子高度推算,她的体重大概在五十四公斤到五十六公斤左右。你看她衣服上的LOGO,价格不菲,蹭上东西也毫不在意,家里条件应该不错。”
  李林峰和杨楠这才展露出一丝惊讶来,两个人的眼睛因为盯着屏幕时间太久,已经爬满了狰狞的血丝。
  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捏着发疼的太阳穴,起身活动僵疼的四肢,准备去看看楚敬南那边的情况。
  连续看了八个小时的监控录像,比我想的更加耗心耗神。
  “霍木白。”杨楠在挂断一个电话后,叫住刚要离开办公室的我,表情有些凝重。
  “又出事了。”
  
第三章 雨夜里的歌声
  
  收到通知后,我们第一时间出警,根本来不及更换工作服。
  这次我们是和专案组一同赶到的,正因为同时赶到的人太多,所以造成现场异常拥挤的感觉。
  鸣笛,加速。看着车辆自动给警车避出一条道路来,我的心情无比沉重。
  案发现场依旧是南城公园,情况几乎和第一起一模一样。
  同样是阴雨连绵的深夜,同样是监控老旧的公园。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受害者穿着一条显眼的红色裙子。
  “受害者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
  楚敬南身材比正常男人瘦很多,三下五除二就挤到尸体旁边勘察起来,灵活的像只猴子。
  “面部有多处伤口,没有办法做出有效识别。”他一边说,一边示意旁边的笔录:“不仅仅是面部,指纹也全都被破坏了。”
  先批警察拉开警戒线,将除了我们之外的围观群众控制在警戒线外,防止他们破坏案发现场。
  公园这种地方,几乎采集不到任何有效足迹,我们只能把侦破方向定在其他地方。
  这是我第一次直击案发现场。
  受害者的尸体是停靠在一颗粗壮的老树旁边,和上次一样的十字架,不同的是,这次却是用钢钉将身体钉在木桩上。
  双手环胸,两腿并拢,牢牢固定在木桩上。因为是倾斜着靠在树上,所以重力使然,大部分的皮因为坠扯,已经豁开,露出藏红色的血肉来。
  比起上一次的剥皮,这一次凶手的手段更加残忍。
  浑身的骨头都被不同程度的敲断,用最大号的钢钉密密麻麻的钉在木桩上,几乎没有余下任何空隙。
  面部被硫酸浸泡,已经露出肌肉层和森森白骨。不仅仅是面部,十根手指也全都有被硫酸侵蚀留下的痕迹,估计就是为了抹去指纹信息。
  钉在十字架上?
  这个造型很容易让人想起一个经典人物。在圣经的记载中,神的儿子耶稣也是为了赎罪,被钉于十字架,七日之后复活。
  两个受害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第一个受害者的身份非常明确,是一个建筑公司的小职员,作为整个公司收入最低的摄影师,凡事都问拍
  被害者的生平我已经全都背下来,几乎没有和任何人发生过矛盾冲突,连同身边人都说是个十分乖巧的女孩子。
  “下手还真狠。”楚敬南用手掰开女尸的嘴巴展示给我看:“舌头已经被切掉了,这个没点工具还真不行。”
  割舌?
  “监控呢?”
  和技术人员一起去拷贝监控的杨楠回来时神色凝重,冲着我微乎几微的摇了摇头。
  “死者年龄在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皮肤保养细腻,应该是家境优渥。凶手男,二十五岁到三十五岁之间,右撇子,应该是从事过体力工作,腕力和臂力都不容小觑。他应该是中长发,戴着眼镜,斯文有礼。”
  几乎同样的天气,复制同样的手段,一个月内频繁作案高达两次,只能说非常大胆了。
  难道两个案件不是同一人作案?对于第一起案件的凶手判断,明显和这次完全不一样。
  尸体被运走,楚敬南跟着回去参与解剖工作,杨楠也一起回到警局重新查看录像。人群散去之后,只剩下了几个维护治安秩序的片警,我和李林峰。
  “对这个案子,你有什么看法?”李林峰绕着整个公园走了一圈后,折返回我的身边开口道:“没有得到新的尸体身份之前,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吗?”
  “不一定。”我的目光停留在警戒线外窃窃私语的老人身上,向身边的片警求证:“上次报案的也是这些老人吗?”
  李林峰一下子就明白我的意图,也紧着围过来。
  “是的。”片警一边回答,一边示意我看向一个带着红帽子的英朗老人。
  “这个老人姓刘,是南城公园这边晨练的领队。如果发生阴天下雨这种情况,每次都是他负责提前来公园看有没有地方可以继续晨练。所以这两次,都是他报的警。”
  老人看起来像是老一辈的知识分子,浑身散发着知性的感觉,让人觉得可以信赖。
  “大爷您好,我们是刑警。”我快步走过去,象征性的出示了一下暂时证件。
  “警察同志。”刘大爷表情很严肃,声音低了几分:“这个地方是不是有些邪气?”
  我不禁失笑,因为职业的原因,我看过许多有关心理学的书,自认为对人的第一判断还算准确,没想到这次居然会产生这么大的偏差。
  “大爷,现在这个时代,鬼神之说可不提倡了,建国之后可都不许成精了。”
  刘大爷的表情更加严肃起来,我的解释很显然他不愿意接受:“我听见那个女孩子唱歌了。”
  “哪个女孩子?”李林峰连忙追问道。
  “就是死去的那个女孩子,我听出来她唱的歌,是泥娃娃。”
  大爷的描述断断续续不够连贯,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才知道他第一次报案时的场景。
  他像往常一样比大家提前半个小时来到公园寻找合适晨练的地方,南城公园的排水强差人意,所以大多数下雨后,他们都会由刘大爷来通知晨练是否要继续。
  有台阶的地方一向不是首选,所以他一般只会巡视有大片空地的地方而忽视这些地方。但这次不一样,刘大爷听到了歌声,是很柔弱的女声,声音很低的唱着一首软软的歌,调调里满满都是江南水乡的味道。
  据刘大爷回忆,这是一首年份很老的童谣,叫泥娃娃。
  江南?不可能,死者已经被确定就是本市人,而且,从没有过出省经历。
  难道说——一个大胆的想法蜂拥而出,唱歌的人是凶手吗?
  “峰哥。”我努力平复着语气里的激动,接着说道:“你把网络上能找到的所有这首歌的版本都给大爷听一遍,判断一下有没有相同或相似的。”
  李林峰看着我,似乎并没有理解我的想法,但还是万分配合的请走老人家去协助调查。
  只剩下我一个人时,思路逐渐像是进入了层层迷雾,无从出口。
  没有有效的脚印,这样粗糙的水泥路和石子路根本留不下线索。如果想要更确切的线索,恐怕还是要跑一趟了。
  为了破案需求而家访是很平常的事情,但是这次我没有最先提出这件事是有原因的。在死者的资料档案上,清晰的记录着死者父母双亡,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
  老人家的身体,能够经受这样的刺激吗?
  出于安全考虑,我叫上了杨楠一起。一则是因为我没有驾照不能开车,二则是因为杨楠是个看起来非常乖巧的小姑娘,我希望杨楠来进行沟通能够缓解两位老人的情绪。
  第一位死者是个二十七岁的未婚女性,大学内学习的专业是建筑设计,是个品学兼优的高材生,平时和同学朋友相处也是温柔贴心,算是颇受欢迎的人。
《死亡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