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吉尔还没有说完。“这些摄像头都被非常巧妙地藏在橱柜上面。不过我认为现在我们已经把它们都找出来了。它们都是动作感应的,并被设置成超过一定高度才会对物体的移动做出反应的模式。很明显他只对偷拍自己妻子感兴趣,所以每次她一走进房间,摄像头就开始拍摄记录。显然孩子们会和她一起出现在镜头里,但他们身体都太小了,很难激活摄像头。美中不足的是,摄像头从上往下拍,只拍到了他们的头顶,所以我们还是没有找到可用的照片。我只能假设,罗伯特每晚下班回家的时候,都通过电脑关闭了摄像头,因为除了最近的那一次外,他根本没有在镜头里出现过。”
  吉尔转身对大家笑了笑,虽然那笑容从未真正到达他那双阴郁、疲惫的眼睛里。“视频上的时间标签显示奥莉维亚的最后一段视频是在星期五拍的,大概是在罗伯特·布鲁克斯回来的一个小时前。在那之前,她和孩子们看上去都很好,而且都在家。”
  专案室里一片嗡嗡声。 人人都有一套说法,不过在汤姆看来,似乎没有一个人说得完全正确。
  “从此处可以很明显地看出,罗伯特说他希望自己到家的时候妻子在家是实话。”瑞安说。
  “大家都同意这个说法吗?”贝基问道。
  尼克有些踟蹰地举起了手。 “我们假设罗伯特·布鲁克斯把这些摄像头都放到了恰当的位置,而且他回家的时候一般都会将它们关掉,那么他知道自己正在被拍,对吧? 因此,他喊妻子名字的时候才会正对着摄像头,他买礼物也可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我个人认为这不能证明什么。”
  好小子,汤姆暗暗为他叫了声好。这正是汤姆所想的。但另一方面,奥莉维亚一个小时前还在家里,要查出罗伯特在这遗漏的唯一一个小时——就是奥莉维亚待在家里和罗伯特到家的那段时间里——是不是正在从纽卡斯尔酒店开车回家的路上还是很容易的。
  突然,一个想法袭上了他的心头。“贝基,在那段视频里奥莉维亚给自己泡了杯咖啡,是吗?而且她往里面加了牛奶。可你不是说冰箱里没有牛奶,垃圾桶里也没有空瓶子吗?”
  贝基看着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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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案子是琼博喜欢的类型,因为目前还没人知道罪行是否已经犯下,而他的任务就是找出答案。对于厨房刀具上的发现他很高兴——他那活泼聪明的新手下做得很好,对那两本护照他也很感兴趣。结合吉尔从电脑视频中获得的发现,外加他让人爬上爬下弄来的那些可怕的摄像头,这一切综合起来才是一个真正的谜。而解谜正是他最喜欢做的。
  吉尔已经走了,琼博打算把注意力转移到书房。汤姆曾经跟他说过书房门一般都是锁着的,他明白这其中的缘故。毫无疑问,这是因为罗伯特·布鲁克斯不想让妻子发现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录了下来。琼博也看了录像,发现里面有些不合情理的地方。他确信奥莉维亚在各个房间转悠的时候表现得很正常,也没有什么迹象表明她在特意做给摄像头看。依他的经验,要是人们明知有摄像头在偷拍,他们肯定会发出各种信号,就像在舞台上表演一般,会表现得不同。
  虽然没有证据表明奥莉维亚知道摄像头的存在,但有两件事值得注意:一是她很少露出脸。当她向摄像头走去的时候,头似乎总是低垂着,可一走开就又抬起来了;二是她从来不在卧室里穿衣服或脱衣服,而总是跑到浴室去。有一次她显然忘了拿什么东西,便从浴室出来,回房间从抽屉里拿了内衣裤,但她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却穿着浴袍。试问有谁从浴室走到自己的卧室拿条内裤还要穿上浴袍的?
  琼博敢肯定这事绝不会发生在他的家里。他老婆和他有点像——在各个方面都很粗线条,但心胸也很开阔,大笑起来那笑声和他自己的不相上下。当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模仿半裸的蒂娜·特纳的时候,让她把衣服穿上更是成问题,虽然她发过誓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才练。想起妻子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琼博就忍不住想笑,不由得将妻子和这个叫奥莉维亚·布鲁克斯的女人做了番比较,虽然他都没仔细看过她的脸,也没有听过她的笑声。
  他环视了书房一圈,然后把一个手下叫了进来。“亚当,我们把这里的书都搜一遍,你知道该怎么做吧。罗伯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个鬼鬼祟祟的小混蛋,了解他看的书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对我们有好处,或者看看他书里有没有夹着什么东西。接下来我看看我们该怎么做。去把菲尔叫进来帮忙,我打算首先在已经查看过的各个房间里使用发光氨,你觉得行吗?”
  要将满满一柜子的书都看一遍,对任何人来说都不是什么值得兴高采烈的事,但这事必须做。他在亚当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好小子,这事应该不会花你太长时间的。”
  从哪里开始用发光氨呢?这倒是个问题。更不巧的是现在是六月份,要把房间变得足够暗不大方便。不过孩子们的房间里有遮光布,那里倒是着手的好地方,另外套间里也没有一扇窗户,所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那大家都赶快行动起来吧!”他并没有特别冲着谁地大喝了一声。
  约莫一个小时后,他听到楼下传来了一声叫喊。
  “琼博,你快来看看这个。”是菲尔,帮亚当的那名技术人员。
  “等我两分钟,菲尔,我就来。”他冲着敞开的门喊道。
  发光氨没有显示一丝迹象。所有的卧室都检查完了,甚至包括主卧,幸好里面有几片非常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午后的阳光。
  他噔噔噔地走下楼梯,沉重的脚步让它们或许是有史以来第一次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响声,然后在书房门口停下。“有什么发现,小伙子们?”他问道。对他来说,只要是四十岁以下的都是小伙子。
  亚当指了指书架背后。“表面上看这只是一块普通的胶合板垫板,可是把书都搬走后,我们注意到其中一角似乎有点松,于是就用力拉了一下,结果发现后面藏着一个小空间,还用木头做了内衬,形成了一个隐藏区域,大约三十乘四十厘米大小,深约八厘米,可惜里面是空的。但不管怎样,是个藏东西的地方。似乎前面的书最近也被搬动过,因为在书被拖到一边的地方留有淡淡的灰尘痕迹。”亚当指了指那些痕迹,“依我看,没多久。”
  “干得漂亮!我猜里面都是拍摄和记录下来的东西吧?”他问道,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他究竟在那里面藏了什么呢?很可惜在他把那里清空的时候没有开摄像头,不然可能会有所帮助。书里面呢?有没有夹着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亚当摇了摇头。“对不起,琼博。我和菲尔只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他似乎对米拉·韩德丽和伊恩·布雷迪(米拉·韩德丽与伊恩·布雷迪曾于1963年至1965年陆续残忍杀害了五名未成年人,是英国曼彻斯特沼泽谋杀案的凶手。)有特别的兴趣。他有很多关于这两人的书,却没有其他任何连环杀手的。一个人只对一类书感兴趣是很奇怪的,你觉得呢?”
  “我猜你不是在曼彻斯特出生和长大的吧,年轻人。沼泽谋杀案可不是一个会在这里消失的故事——如果我用词不当还请不要介意。有个孩子一直都没有找到,方圆几公里的每一个人都知道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故事。所以我才会说这很奇怪,但又不认为特别奇怪。”
  他看了一下四周,发现其他要做的事情似乎都已经完成了,所有的文件都已经装好箱等着带走,吉尔也已经把电脑搬走了。“要不我们把这间屋子弄暗,再用发光氨看看,如何?”他提议道。
  书房里装着威尼斯风格的百叶窗和窗帘。似乎就连白天罗伯特也不想让任何人透过楼下的窗户看到这个房间里面的情形。
  就在小伙子们收拾房间的时候,琼博退到走廊里,正好看到两个人手上拿满了盒子,朝楼下走去。
  “都找到了些什么,年轻人?”他问道。
  “阁楼上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回答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年轻人,但他们穿着工作服倒是不容易看出来真实年龄,“就是一些衣服和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不过我们觉得这个盒子可能会有些意思。它里面装着许多旧文件——似乎是学术上的——还有各种各样的零碎东西。一条围巾,一个相框,一副手套,还有一张曼联比赛的旧节目单。盒子上写着一个‘丹’字,文件上的名字则是丹纳什·贾罕德,因为他疑似嫌犯,我想我们应该好好地分析分析。”
  “做得不错。”琼博面露喜色,“现在我们要去书房看看有没有血迹,楼上什么都没发现,然后我们将转战到楼下的各个房间。待会儿见。”
  琼博回到那间已被弄暗的书房,将口罩拉正,做好准备。一束细光透过半开的门射进屋中,投下一片阴影,透过那片阴影,他向四周扫了一圈。挺好的。他需要选好自己的位置,然后把门关上。他考虑了一下,抬脚将身后的门关上,然后将手中的喷雾对准了房间角落里的地毯。什么都没有。他试了试另外两个有可能的地方,还是什么也没有。
  他转身面对着门,门上镶有六块饰板并涂上了白漆。他对着门喷了几下,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然后又喷了一些。此时,他能感觉到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见鬼,终于找到了。”在黑暗的书房中,琼博扯下了口罩,盯着那扇门和墙,只见上面距离地面约两米高的地方正发着幽幽的蓝光。
  汤姆环视了一圈专案室,几乎能感受到肾上腺素在组员们身体中涌动。 他们终于发现了血迹,而且数量还不少。据琼博分析,这些血迹曾被人用漂白剂彻底清洗过,但在清洗前它早就充分地渗到门两侧的墙上去了,呈现出飞溅的图案,足以表明被袭击的是一个成年人,而不是一个孩子。因为它溅得太高了,而且从血滴的形状可以判断出血溅到墙上的时候是往下落,而不是往上飞的。琼博说他敢打赌这是动脉里流出来的血,而且在他看来,一个人流了这么多血后不可能还活着。
  清理工作做得很好,漂白剂会毁掉擦洗区域的任何DNA。不过按照琼博的经验,这样飞溅出来的血一般会喷出一些不易用肉眼看到的小血滴。他有信心在某个地方找到它们的蛛丝马迹。还没有谁能把每一滴血都消除干净。
  新的情报如此之多,却不知道它们指向何方。依然没有人知道罗伯特去了哪儿,或正在为逃跑准备什么。他的手机也没有给他们提供任何线索。在他们意识到他失踪了之前,他曾刷过信用卡,但那之后就没有什么动静了。一份针对所有港口的警报已经发布出去了,但是没什么收获。当下他们准备召开一次新闻发布会,因为他们必须找到罗伯特·布鲁克斯的下落。
  发现血迹对小组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在某些情况下,令人遗憾地,它提高了他们的兴奋度。但汤姆却感到有些悲伤,因为他不得不接受房间里确实发生过某些可怕的事情这一事实。
  贝基坐在一旁,用掌根支着额头,手指抓着她那乱糟糟的刘海。“汤姆,我知道这正是我一直以来所想的,但猜中了并不总是让人感觉那么好。”
  “你对此非常肯定,对不对?”
  贝基越过桌子朝他探过身去,急着想让他明白自己的意思。“我们知道几年前罗伯特就想把孩子们带走,还有他说他妻子知道这件事情,完全就是在胡说八道。我们知道,他一直在监视她,耐心等待时机成熟。而她则一直藏着护照。各种事情在不断发生,我认为他把孩子们藏了起来,现在去接他们了。他打算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汤姆并不相信。难道他真的会为了得到孩子而杀害妻子吗?还是说他把孩子们也杀了,或是关在某个地方了呢?
  他把下巴搁在拳头上,看着贝基,犹豫着该不该发表意见。贝基一直说奥莉维亚已经死了,而她很可能是对的。
  “你知道,那血也有可能是罗伯特的。”他如是说,知道这话会让她产生什么反应。
  “什么?你这一推测从何而来?”
  汤姆得承认,其实那并不是真的推测,只不过星期六晚上罗伯特可能并不是失踪。他会不会已经被杀然后被抛尸了呢?这也是有可能的。他很不想这么说,但看情形房子的露台真的要被挖开了。
  一切都讲不通。在罗伯特到家前的一个小时,奥莉维亚一直都在家里。在他报警前的几个小时里,他真的有时间先杀了她,然后把尸体处理好,再对孩子们做些上帝才晓得的事情吗?
《笼中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