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节
“十三年前,雷风行跟他小舅子宋伟竞标鸽子岭的旅游项目,您出过力吧?”
“是。没有我,他们根本不可能拿到那项目。”
“当年有个竞争者,名叫石运来,后来失踪了,这事您知道吗?”
“不知道。”
“鸽子岭旅游项目是先竞标后征地,结果遇到很多麻烦……”
邱德龙呵呵笑道:“这事我知道,当年很多事情办得很不规范,操之过急了。就是现在,地方政府这毛病也没改,全国各地的断头路、烂尾楼不都是这么闹出来的?”
苏镜继续说道:“鸽子岭的项目当年也差点儿烂尾,还好孟培庆被及时送进了监狱,这才顺利征地,顺利开工。”
邱德龙叹道:“老实说,当年孟培庆被抓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但是我也跟你说过了,那时候就是为了维持顺宁市的稳定形象,我要求迅速侦破此案。直到后来我才听说,孟培庆就是阻挠施工的钉子户,当时也觉得挺蹊跷的,似乎太巧合了。不过,那时候真没往心里去。”
“您没想过是雷风行在栽赃陷害?”
邱德龙笑道:“不这么想也不可能,的确有过这种想法。不过又觉得雷风行不会干这种事,所以就没深究,何况孟培庆当时是招供画押了。”
“他那是屈打成招。”
“那时候我也不知道雷风行会刑讯逼供啊。”
苏镜怀疑地看着他,他一再催促迅速结案,还能不知道基层警员会做出什么事来?苏镜问道:“前几天,孟培庆冤狱曝光后,您又想到了雷风行?”
“是。”
“雷风行遇害前一天,您给他打过电话。”
邱德龙伸出大拇指:“是,打过。约他吃个饭,问他孟培庆的冤狱,他到底是故意栽赃陷害,还是迫于破案率的压力。”
“就为这事?”
“是。”
“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已经不重要了。”邱德龙说道,“他说是仅仅迫于破案率的压力,你信吗?即便不信有什么办法?他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了。就是他活着,你也拿他没办法,因为我的确做过批示,他完全可以把什么事都推到我头上。”邱德龙越说越激动了,“人一退休就百无用处啦,所以能攀就攀能赖就赖,要是我还没退休,还能管不了他?他肯定为了讨好我,自己全担下来。”
“即便您还在位,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当年是故意栽赃陷害的吧?”
“哼,谁知道呢,反正我现在退了,也没人拿我当回事了,”邱德龙发了一阵牢骚之后,问道,“苏大队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苏镜笑道,“以后有什么疑问的话,我恐怕还得去叨扰您。”
邱德龙脸色不悦,说道:“你怀疑雷风行是我杀的吧?”
“哎哟,老领导,我可没这么说。”
邱德龙,这位最有实力的奥斯卡金像奖潜在得主,这位先前还牢骚满腹的老领导,此刻突然又笑了,指点着苏镜,说道:“你呀,随便你,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潜逃的,等着你来找我。”
国家赔偿金额依据什么?
杨湃的DNA鉴定结果,让苏镜目瞪口呆,他看着笑嘻嘻的喜羊羊,疑窦丛生大惑不解地问:“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喜羊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你老实跟我说,那具尸体真的不是石运来?”
杨湃立即抹去了脸上的笑容,说道:“不是。”
“那是谁?”
“我怎么知道?这得问你啊。”杨湃又笑了。
“你这机器没问题吧?”
“不要怀疑机器,”杨湃说道,“那具尸体肯定不是石运来。”
“那石运来去哪儿了?”
“这事……我也不知道。”
苏镜懒得跟他开玩笑,挥挥手说道:“我走了。”他立即找到邱兴华,把这事一说,小邱也是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说道:“如果那人真的不是石运来……”
“不要假设了,他的确不是石运来。”
“好吧,”邱兴华说道,“那么宋伟和雷风行就没有杀人的嫌疑了,邱德龙也没有杀害雷风行的动机了。”
“这个难说,”苏镜说道,“只有宋伟和雷风行知道自己没有杀人,但是邱德龙不知道,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有杀人动机的。”
“那假如邱德龙真的没杀人呢?假如凶手另有其人呢?”
“转移视线,”苏镜说道,“凶手将雷风行之死伪造成自杀,是为了让我们认定,雷风行就是冤狱的制造者甚至是杀害无名氏的凶手。我们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当务之急是查清楚那具尸体到底是谁。”
“那段时间,顺宁的失踪人口只有石运来,没有其他人了。”
苏镜灵机一动,说道:“通缉犯呢?”
两人立即进入数据库检索,时间段限定在十三年前发现无头尸体前后两个月,点击确定之后,系统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查出了结果,屏幕上是一个中年男子的上身照,穿着西装打着领带,头发不长还喷了摩丝。古铜色的脸膛,笑眯眯的眼睛,鼻梁挺拔,唇红齿白。如果不看下面的介绍,任谁都难以相信,此人竟是一名心狠手辣的毒枭。他叫高立国,顺宁市西峰区金芙蓉夜总会的老板,他以夜总会为幌子,暗中进行毒品交易,警方在其办公室搜出了五十六千克的海洛因、可卡因等毒品,手下多名经理、保安员被批捕,但是他却在警方开展行动之前闻风潜逃了。顺宁市公安局发出了通缉令,封锁了顺宁市海陆空等各个交通关隘,对其亲朋好友的住所进行二十四小时监控,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再也不见踪影。
邱兴华说道:“他不会也像孟培根那样弄了个假身份证吧?”
“有这个可能,”苏镜沉思道,“先查一下吧,也许他被人杀了呢?”
“谁会杀他?”
“生意伙伴,”苏镜说道,“为了自保,先下手为强。”
天色又暗了下来,街灯依次闪亮,每当黄昏日暮,路新梅心头便泛起一股寂寥之情,楼下马路又塞车了,车上坐着归家的人,天空鸟鸣啾啾,那也是归巢的鸟。唯有她,年复一年独守空房。今天下午,她的眼睛一直在跳,也不知主何吉凶,她心里念想着,是不是老公要回来了?然后她又苦涩地笑了,回来又能如何?她无所事事地打开一份非本地出版的报纸,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孟培庆冤狱事件,加粗标题特别醒目:《孟培庆冤狱国家赔偿金额为何迟迟未定?》。正文写的是,舆论普遍质疑,为什么孟培庆一直没有拿到国家赔偿金?顺宁市在等什么?然后才写到顺宁市法院的负责人,说是还在研究。研究什么呢?研究到底按照全国的职工日平均工资来算,还是按照顺宁市的职工日平均工资来算。记者还采访了孟培庆,问他对国家赔偿金有什么意见,孟培庆说政府给多少是多少,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