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我对他的话装作不在意:“所以,当我从窗户出去的时候,也就没有响起警铃声喽。我一直没弄明白这一点。原来如此。”
  然后弗林特像一只饥饿的猫一样,忽然发动突袭:“所以你承认你那时在书房里喽?在你开枪之后,你从窗户跳向大海,然后——”
  我狠命摇着头:“停!你这结论下得也太快了。我确实在书房里,我承认这一点。而且我确实是从这扇窗户离开的房间,但我可没跳水。还有那枪击——”
  弗林特就像电影里的地方法院检察官一样,突然跳向床边。他停下来,手伸到我鼻子面前,摇着手指:“如果你没有跳水,那怎么——”
  我对着马里尼诉起苦来:“有没有办法能让他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听我说话啊,还是他罹患了慢性重金属狂躁症?”
  “这病是慢性的,而且会传染,”马里尼回答说,“我的好奇心都要炸开了。你就不能告诉我们——”
  这两个人比我想象的还要焦躁。弗林特冲着马里尼发起飙来:“你就不能闭着嘴老老实实坐下?好吧,哈特,快点讲,至少要把个故事给讲通【注:原文是”hold water“,所以下文的回答中才会出现”水“。】吧。”
  “水?别再跟我提水这个字了。我要旧病复发了。我当时就在这间书房里,而且我是从窗户出的房间。但我不是跳下去的。我是被人扔下去的,脚踝上还绑着重物!”
  他们不说话了,每个人好像都被当头来了一棒似的,呆在那儿。
  马里尼绝望地闭上了眼。“原来是这样,副探长,”马里尼叹息道,“这样,壁炉架和灯电线的消失就可以解释了。听到这个我很遗憾。我有种预感,恐怕罗斯的故事对我们的破案不会有什么帮助。这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弗林特看起来情绪好了一点,他把马里尼的话当耳边风。“那到底是谁,”他问,“把你扔出去的?”
  我迅速地摸到那瓶威士忌。这事一点都不有趣——如果他听到故事真相的话,一定会恨死我。但是我确实讲不出什么东西了——因为我什么都没看到,我能说的恐怕就这一句。
  我看着马里尼说:“他听过了那个鬼故事吧,我猜?”
  马里尼对我眨了眨眼,点点头说:“是啊,他听说了。但他对这个故事不以为然。你最好把所经历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出来,记得多少说多少。”
  “那东西对我粗暴得很。它想谋杀我。他把我敲晕了,然后捆起来,扔到海里去。”
  “那个鬼?”马里尼盯着我,好像我也是个鬼一样。
  “是啊。而且身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透明的小鬼魂,他的肌肉却无比发达。”
  “好,好,你先停,”弗林特咆哮着,一脸“我听够了这些鬼话”的表情,“从头开始讲,把细节说清楚。不要扯到鬼。”
  “好吧,我也不认为那东西是鬼。它就是个杀人狂。马里尼和我——”我停下来,给马里尼投去疑问的目光。我不知道他就我们闯入私宅的事已经对弗林特坦白了多少。
  他明白了我的困难。“我全部都坦白了,罗斯,”他说,“你尽管说吧,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这样就容易多了嘛。我从我退回书房开始,一直讲到马里尼和警官从海中把我拖回来为止,把中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弗林特。弗林特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我,但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有好几十个问题要问我。当我说完了之后,他看着马里尼。
  “好了,你想听他的故事,现在你都听完了。你还坚持他是清白的吗?”
  “很遗憾,是的,”马里尼说,“你看,我已经认识他很长时间了,如果他真的是凶手,那肯定会设计更精妙的手法。”
  我咆哮了起来:“那是当然的啦!”
  弗林特说:“这听起来太离奇了,很难令人信服,你能不能讲个正常点的故事啊。”
  “你最好先调查一下他的故事,”马里尼说,“这并不难。沃尔夫夫人的线索能够告诉我们——”
  我跳了起来:“你是说沃尔夫夫人?你的意思是她还活着——她没有死——”
  “是的,”弗林特说,“你最好在她醒来之前,把故事再说得圆一些。”
  我当没听见,对马里尼说:“马里尼,告诉我——”
  “安妮·沃尔夫没有遭到枪击,”他解释道,“她晕过去了。我们让她苏醒过来了,但是弗林特副探长尚未讯问她。哈格德医生说她现在正处于精神衰竭的状态。”
  “两发子弹都打在沃尔夫身上?”
  “是的。第一发子弹打在他的胸口,另一发很明显是他倒地后射击的,射在了背部。射击的角度表明凶手站在他和窗户之间的位置。第三个弹孔则在墙上,就在壁炉上方的位置,很明显是从门口射击的。”
  “第三个?但我只听到两声枪响啊。”
  “我知道,我自己也只听到两声。但无论如何,墙上确实有三个弹孔。子弹也是点二五口径的,跟沃尔夫身体里的一样。”
  “哦,那这情况还真有趣。”我说道,“对了,副探长有没有凑巧发现,我身上的那把枪是点三八口径的?”
  “那又如何?”弗林特刨根问底,“或许你有两把枪。我对这书房里发生的事件自有构想。这个故事里没有鬼。你听听看这故事有错没有。没有人把你丢出窗外,这房间里没有别人。当沃尔夫夫人走进房间的时候,你还在这里。而这时她丈夫发现了你。沃尔夫曾多次警告你不准进这个房间来,而那个午夜时分,他发现你又回到了这里,回到了这个他不允许任何人进入的房间,并且和他的妻子共处,他肯定雷霆大怒。然后杜德利·沃尔夫——嗯,我下了狠劲才能想象出他的举动,当时那情况肯定就像是火星撞击地球。
  “他揍了你一顿,所以你头上才有伤痕。紧接着,你发现你的头上见红了,便要让他好看。你早就想除掉他了。之后,你冲向门口,打算从门口潜逃,或从卧室的窗户逃走。但天不遂人愿,有人在门外捶着书房的门。你被困住了。你知道如果别人发现你在这个房间里,你就完蛋了。”
  我看着马里尼说:“他编故事倒是编得像模像样,难道他最近看了不少《惊奇侦探故事》?”
  但弗林特尚未说完,只听他继续说道:“你也意识到若你使用某些高级的逃生技巧,沃尔夫夫人就会陷入麻烦。我想你当时肯定觉得,如果从二楼的窗户跳海,然后游到岸边,这种B级片的方式绝对没有人会相信。因此你把准备好的壁炉架和灯电线丢出窗外,然后从窗户跳了下去。”他暂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你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也许你知道哪里错了?”
  我摇了摇头:“不,我都懒得猜了,什么错?”
  “你忘了把凶手的手枪塞进沃尔夫夫人手里。等到退潮之后,我搜索附近的海滩——”
  “哇!”我大叫着坐了起来,“黎明来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你急得整晚走来走去,还跳向我!这就是安妮清白的原因?这房间里找不到凶器!”
  “没错,”弗林特点了点头,“没有枪——也没有鬼!”
  我转向马里尼:“点二五口径。听起来像是那两把神秘失踪的枪啊。”
  “是啊,”他说,“你说得没错。”
  “但是那么小的一把枪——”
  弗林特摇了摇头:“你以为我这一整晚上都在干吗?我们把这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如果有顶那东西十分之一大的杆子,我们肯定早发现了。”
  马里尼证实了他的话:“他们的搜查工作进行得非常彻底,罗斯,我亲眼目睹。他们找到了一些小东西,不知道是不是有用线索。沃尔夫口袋里有把书房的钥匙,套在环上,另一把书房的钥匙则在桌子后面的地板上。电话线以前曾被切断,现在简单修了一下,凑合着能用。门旁地板上有些碎玻璃,拼在一起,是个一点五英寸的玻璃盘子。门左侧书架的顶端上,有四个图钉钉过的孔。还有,沃尔夫身旁的地板上,有三发未发射的点二五口径子弹,以及两个吻合沃尔夫身体内弹头的空弹壳。但整个现场都找不到枪。”
  “沃尔夫夫人呢?搜得彻底吗?”
  马里尼咧嘴一笑,点了点头:“是他搜的,他都等不及把手铐铐在她腕子上了。他现在就缺那把枪了,但他始终找不到,所以他自然会开始怀疑你。”
《无棺之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