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卫民连连点头:“警察的调查取证工作实质就是汇聚大家的智慧,从中寻找出案件的蛛丝马迹。我们更渴望旁观者能提出判断性的意见,这对我们侦破案件是很有帮助的。现在像你这样坦诚、有责任心的人太少了,大部分人都不愿意说心里话的,你可以大胆地说,我绝对相信你。”
卫民的赞扬之词,让张飞异常兴奋:“其实,心里急的不光是你们,我心里也很急,兰草是我们洗车房的常客,那么漂亮的才女不明不白地从这个世上消失了,总使人心里难以接受。希望你们警察能尽快找到凶手。”
见张飞的热情被调动起来,卫民试探道:“既然她留给你的印象那么深,她一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引起你的关注,之前你就说过,她很特别,能跟我具体地讲讲她还有哪些特别的地方吗?”
“好的。”张飞轻声应答道,他的眼神迷离起来,好像陷进了回忆,“其实,她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洗车时,我就感觉到她不是很开心,很想同她聊聊。但是,我没有这个胆量主动接近她,生怕她误解我的用意,就像刚才你们的那个警官误解我一样,以为我对她有非分之想。人们总是这么认为,男人主动接近女人,都是有所图的。所以,我没有主动地接近她。虽然,她每次来洗车,我们离得很近,但我能感觉到她与我们常人之间的距离很远,她的心里好像藏有什么难言之隐,她最后一次来这里洗车时,我的这种感觉就愈发强烈了。当时我真想上去问问她,但是还没有等我下定决心,她就匆匆地驾车走了……”
张飞的脸上显露出绝望和无助。
卫民问:“你怎么会感到她不好接近的?”
“因为我曾经遇到过兰草那样的女孩。”顷刻间,张飞的感情闸门被打开了,“上中学时,我曾爱过一个姑娘,虽然我们谈得很投机,但最终她还是与一个富家子弟走了。这样的女孩看起来很吸引人,心里其实想法很多,城府极深,也往往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她们的爱情往往都跟金钱和权贵捆绑在一起,到头来她们的命运都很凄惨。我的那位女同学后来被那个富家子弟玩弄后甩了,等她醒悟过来为时已晚,最后怀着五个月的身孕跳楼自杀,兰草就是属于这样的女孩子。”从张飞的言语和表情上,能感觉到他曾经被兰草这样的女孩刺伤过。
“嗯……”卫民频频点头,似乎很赞同张飞对兰草的看法,“你是觉得漂亮的兰草虽然表面光鲜,内心却并不幸福?”
“是的。”张飞的脸上出现了欣慰的笑容,“还是你了解我的想法。”
“如今的社会,这样攀附权贵的女孩子确实不少。”卫民附和道。
他与张飞交流的距离在逐渐缩小。
卫民转而问:“你能谈谈兰草最后一次在这儿洗车时的情景吗?”
张飞努力地想了想说:“那天她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那里看书,而是到马路对面的超市买东西去了。她回来时,我们已经替她洗好了车,我记得她好像买的是苹果和芹菜之类的东西,看她的样子很急,她还问我附近哪儿有公用电话,我告诉她对面街道上有投币电话,她将购物袋递给我,让我帮她把东西放到车上去,转身去电话亭打电话去了。过了不久,她就急匆匆地回来了,看她的脸色像是发生了紧急情况,以至于她驾车起步时,都忘了松开手制动,车子熄火后,她又慌乱地再次发动……”
卫民觉得有戏,赶紧问:“当时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了,从她的眼神看,她好像急于离开这里,她坐到车里时,并没有专心驾车,而是目光四处张望,像是有人从后面追过来,我估计有人在跟踪她。”
卫民的心里惊喜:看来张飞进入角色了。
“仔细想想,当时你还看到谁了?”卫民提醒道。
“她当时那种急于离开的神情,就让人觉得她被人跟踪了,但我确实没有看到其他人追过来。当时确实就是那种情景。”张飞茫然地摇头。
“你再好好想想,看漏掉了什么?”卫民再次启发他。
张飞闭上眼,蹙眉用力地想了想,仍然摇头:“确实没有了。”
见张飞确实想不出了,卫民转而问了下个问题:“仔细想一下,3月4日的夜晚你在哪里?”
“你是问兰草被害的那天夜里我的行动轨迹?”张飞回答得很专业,也很直截了当,看样子他很警觉,早已做好了准备。
“是的,你很聪明。”卫民点头称赞道,“最好能提供旁证人员。”
张飞想着说:“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第二天我们这个地段修理自来水管道,要停止供水一天。洗车房没有水,只能停业一天,对于我们来说,就有时间休息一天,不用惦记第二天起来工作。那天晚饭后,大概7点多,我和张帆、王晓三个人到巴拉拉舞厅蹦迪去了。后来我们又去了夜市大排档吃烤鱼、喝酒,一直玩到第二天凌晨4点多。也就是说我们从3月4号晚上7点多钟一直到第二天凌晨4点多才回来睡觉的。那天我们都喝多了,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起床的,你可以问他们两个,还有我爸爸,他们都可以给我作证。难得有个偷懒的机会,我们是不会浪费掉的,那天是我们睡得最过瘾的一次,我们时常回味,期盼能够再有这样偷懒的机会。”看他意犹未尽的样子,像是很厌恶这繁重的洗车工作。
卫民接着问:“刚才你讲述的这些情况,上次怎么没有跟我们来调查的女警官反映呢?”
张飞憨憨一笑:“说句实话,一开始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见你们再次来调查,特别是你,这么信任我,我才把自己感觉到的全说出来,况且,我所说的这些,不一定对你们有用。”
“嗯,谢谢你的配合。”卫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此时,王越和肖扬结束了与外面员工的谈话,直接去车里等候卫民了,卫民见他俩直接上了车,知道他们那里没有发现疑点,于是加快了对张飞的询问。
“对于兰草的被害,你还能提供些什么吗?”卫民再次问张飞。
张飞蹙眉摆头:“我要说的就这些,没有其他的了。”
“好的,感谢你提供的情况,如果想起来有什么遗漏的,随时联系我们,这是我的名片。”卫民随手递给张飞一张名片。
张飞释然地舒了口气:“好的,想起什么,我会主动联系你的。”
“再见!”卫民伸出手与张飞告别,握手的一刹那,卫民觉得张飞的手指很细嫩,想象不出这么柔弱的手掌如何行凶?
卫民的心里再次对张飞产生疑虑。
卫民前脚上了猎豹车,肖扬就松开了离合器,猎豹车随即滑进了人行道……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后,后视镜里看见张飞依然神情木然地站在远处目送着他们。
“这小子好像丢了魂似的。”肖扬转动着方向盘将车子拐上了街道。
“他是被你吓着的。”王越调侃道。
肖扬不以为然地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怪郝华说他神经兮兮的,你看他那阴阳怪气的样子确实叫人怀疑。”
王越反驳道:“虽然他神经兮兮的样子让人生疑,但是,从刚才对洗车房员工的调查来看,他们几个人都没有作案的时机。再说了,你看那个张飞,满口的娘娘腔,手无缚鸡之力,甚至连正眼看你的勇气都没有,哪敢杀人啊?”
“嗯!”卫民似乎也同意王越的判断,“从我与他交谈的情况来看,他确实没有作案的时机,更没有行凶的胆量和力气。不仅如此,从刚才张飞反映的情况来看,辛影说兰草临走时跟他通过电话也基本是属实的。我查过辛影的通话记录,那个时段兰草确实给他打过一个电话,电话就是从洗车房对面的投币电话亭打出去的。辛影说,兰草告诉他,她要到一个清静的地方去构思《挺进江州》剧本,而从张飞反映的情况来看,兰草是从超市买完东西回来后,神色出现异常的,接着就去投币电话亭打电话,我想这个电话就是打给辛影的。这就表明,兰草是在超市里买完东西之后,萌发离开江州的念头的,难道她在超市里购物时遇到了什么人了?”
“你的意思,促使兰草离开江州的是另外一个人?”肖扬说。
卫民皱了皱眉:“现在还不能确定,有这种可能。”
王越随即断言道:“我只能同意你一半的观点。我认为兰草确实在超市里遇到了一个人以后才产生离开江州的念头,而这个人,不是其他人,很可能就是辛影。”
“为什么这么说?”卫民盯着王越问。
王越一脸的认真,他像是理出了头绪:“从刚才张飞反映的情况以及我们的推理,可以确定兰草是在超市里购物时产生离开江州的想法的。由此,我在想,会不会兰草在超市购物时,遇到的就是辛影。你们想,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僵持了一段时间,平时很少在一起,因此,偶然遇见以后,辛影跟她讲了一些威胁的话,也许当时辛影的话让兰草害怕,兰草想尽快地远离他。为了不让辛影有所察觉,当面也不好开口,于是从超市出来选择了打电话告诉他,她对辛影说要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思考剧本,以此来摆脱他的纠缠。
“但是,兰草想错了,辛影早就对她有所防备,他也知道兰草在糊弄他,于是派人跟踪她,直至追踪到了她下榻的酒店。辛影想用这种威胁的方法,迫使兰草向他低头。见辛影派出的杀手追踪到了她下榻的酒店后,兰草害怕惨遭毒手,于是又匆忙地返回江州,准备与辛影彻底地摊牌。没有想到辛影早已经准备好了对付她的计划,她一回到别墅,辛影派出的杀手就面对面地与她商谈契约的事,在商谈无果的情况下,杀手对她下了毒手。辛影不承认杀害兰草,不能排除他不雇用他人行凶杀害她的可能。”
肖扬惊讶:“照这样说来,我们陷进了辛影设计的迷魂阵?”
“我认为是的。”王越自信地说道,接着,就有板有眼地继续分析起来,“你们想,辛影不是一般人,他很聪明,他知道杀害兰草后,他与兰草之间特殊的关系一定是警方追查的起点,特别是传说中的他与兰草之间的那个契约问题,更会引起警方的注意力,警察会紧追着这条线索不放的。为此,兰草离开江州的这段日子里,辛影也没有闲着,他在设计除掉兰草的方法。他先是派人跟踪兰草,彻底掌握兰草的行动轨迹,并进行跟踪和恐吓,使得兰草不得已返回了江州。
“也许兰草从海州机场登机时,辛影派出去的人,就已经电话通知他了。因为他与兰草的特殊关系,他一定有58号别墅的钥匙,于是他派人早早地就在兰草的别墅里潜伏着,等候兰草归来,准备与她进行一次彻底的交涉。交涉的结果令辛影失望,兰草并没有答应他的要求,于是杀手拔出尖刀对兰草进行威胁,没想到兰草拿出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辣椒水警告杀手,但她根本不是杀手的对手,杀手挥刀刺伤了她的手掌,以至于辣椒水的阀门还没有打开,就被击落在地,接着,杀手追到卧室将她杀害,并有意识地拿走她的内衣,挖掉她的双眼,制造一起变态狂杀人案的假象。
《迷失的军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