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

  “郭总,我怀疑这里有同行业的人在推波助澜。”
  “这不显而易见么。”
  “但是咱们定好的明天的发布会,现在因为网上的这些谩骂搞得有点被动啊,我怕效果会大打折扣。”
  “这不显而易见么。”
  郭徽的态度很无所谓,这也是显而易见,于是说话的人也不提了,他想了想问:“要不要取消明天发布会后面的记者提问环节?”
  “别取消,我们之前发邀请函的媒体基本都是科技媒体,他们不会关注这么多八卦新闻的,还是要把产品宣传好。不过这样吧,明天发布会提问环节换魏总来,我不直接答问题了。”郭徽心说:本来我就不想答,很多技术问题不如让负责开发的老魏来抵挡,这下正好借机会撒手了。
  “不过魏总没做准备啊。”
  “要什么准备啊?产品参数他了如指掌。一会儿我给他去个电话,你整理一下产品宣传方面的材料给他,让他过一遍就行了。放心吧,前边我能说明白的都会说明白的。”
  人走以后,郭徽马上给老魏打了个电话,对方有点心领神会的意思,立马答应了,什么旁的都没问,这让郭徽再一次产生了对这几个老战友的愧疚之情。
  交待完毕,郭徽靠在老板椅上望着天,虽然在下属面前表现得云淡风轻,但是这次的新产品对于他和微景公司来说都是一次重要的考验,如果营销能够成功,即使在国内外竞争激烈的VR市场无法一举夺魁,起码短时期之内应该是无人能敌了。这样的产品,如果因他的负面新闻影响而导致失败,那么公司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努力,他也无法承担。
  正琢磨着,电话响了。
  “郭先生您好,是我。”
  “哦,蔡小姐你好。”
  对方轻轻一笑,声音恰好可以被郭徽听到。“郭先生,您终于可以熟练地不称呼我为蔡医生了。”
  “啊,你嘱咐了这么多回,我总得有点进步啊。”
  “好的好的。是这样,我看到了网上关于您的一些传闻,虽然我认为以您目前的状态已经完全可以应对这样的心理压力,但是出于老师对我的嘱托,以及您支付我费用,我还是想问一下您,感觉如何?”
  “没什么问题,很好。”
  “好的郭先生,不过我还是再提醒您一下,根据老师在一开始对您的创伤程度以及心路历程的判断,我们认为您还是需要适当的心理疏导和辅助的药物来治疗。我知道您有自己的治疗计划,而且根据您的反馈,停止诊疗期间表现得非常平稳,但是我依旧建议您定期跟我聊一聊,以防……”
  “以防走火入魔是么?”郭徽见她词穷,自己帮她续上,“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在玩火自焚,但是你的老师也说过,现在行业内都没有有效的治疗办法,那我为什么不能按我自己的办法去做?”
  “我知道您对自己很有信心,我们也对您很有信心,但是是否可以请您对我们也有点信心呢?”蔡小姐辩驳道。
  “蔡小姐,我对你们很有信心,这一点从我在美国接受你们老师的治疗时起就毋庸置疑。”郭徽停了一下,把领带松了松,“这样吧,我这段时间确实很忙,下个月我会抽时间和你见面,到时我们一起做下一步的安排,如何?”
  “好的郭先生,期待与您见面,那不打扰了,再见。”
  “再见。”郭徽挂断了电话,把领带直接解了下来,放在桌子上。
  3
  袁帅和闫敬昱菜过五味,谁也没有提袁帅和李少君闹掰了的事,好像这顿饭跟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其实袁帅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脑袋一热来找闫敬昱吃饭,只是与李少君的当时争吵发生得太突然,以致于之后几天他都没有想通问题出现在哪,只好安上一个“因为闫敬昱的出现”这么一个理由。实际上仔细想想,抛开袁帅自己的童年阴影以及这次与闫敬昱的碰巧相遇,他和李少君本身也不一定能走得下去。李少君是个强势的女人,她在台里的工作状态袁帅不用想也能猜出个大概。虽然李少君在家的时候已经尽力地收敛,但还是免不了把工作上的派头带到家里。而袁帅的父亲离开家的时候,他已经快要小学毕业,人格开始走向成熟,在家里逐渐开始掌握大小事务的支配权,不喜欢受制于人。母亲本就有点软弱,早已习惯了父亲的安排,现在换一个人来让她有所依靠,倒也自然接受。
  袁帅后来听到一个说法,说凡是从小和母亲一起长大的男孩子,免不了都有点娘,这一点似乎挺有道理,但是袁帅觉得自己并不是这样,大概也是因为成熟得比较早得缘故。
  总而言之,袁帅和李少君的性格上冲突点很多,即使未来生活在一起,也很难非常和谐。看透了这一点,袁帅便也不再执着于和她一定要有个什么结果,之前的种种美好在现实面前更是如过眼云烟,与其顽强坚持,倒不如早早放手,彼此还落得一个好印象。只是二人,尤其是李少君,已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女,年近三十,对于爱情上的每一次选择都会变得非常小心,这一次的失败经历或许意味着更多。
  袁帅想,若不是因为选择时的谨慎,也必然就谈不到此时下决定的艰难,毕竟连戒指都差一点买下了。
  想清楚这一些,此时再去谈论什么,已是没有必要。坐上了饭桌的袁帅,此时此刻对于闫敬昱的闭口不谈,还有些心存感激,不然的话他就丢了大脸了。
  三言两语的对话,俩人都闷头吃饭,闫敬昱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号码,按了一下锁屏键不再去管它。
  没过一会,手机再响,闫敬昱皱了皱眉头。
  “老板催你加班啊?”
  “不是。”闫敬昱对着手机相了一会面,还是接了起来。
  “喂,敬昱啊,下班了么?啊,我们也没什么事,今天你……你妈她出门遛弯的时候,见着村头王婶,王婶说电视上讲你来着,我们才知道那节目已经播了。你看那节目了么?上回我们都听你的了,可什么都没跟那记者说。”
  老头一上来先赶紧把俩人给择出来,他们生怕闫敬昱误解自己接受了采访。不过电话那边的闫敬昱好像对此并不在意,只是说:“知道了,还有没有别的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问问你最近怎么样,身体是不是都没事了,大夫说得多观察。”
  电话那头的闫敬昱表现出了与平时无二的非常不耐烦的口气,表示什么事都没有,边上的老伴一脸着急,拽着他的袖子小声说:“你问问啊,你问问啊。”老头很不知所措,摊着手表示这怎么问,正当俩人还在沉默中你来我往的时候,电话被挂掉了。
  “让你问啊你怎么不问啊,你看看,给挂了吧。”
  “这怎么问啊,他都说没事了。”
  “唉,都赖你,当时人家记者找你的时候你就应该让她别说这些事,现在你受不受采访,敬昱都觉得咱俩跟记者是一头的了,该不高兴了。”
  “哎呀不会的,人家记者想报啥咱们能管得了么?敬昱不会那么想的。”老头心说,你以为没这事他就能对咱们有好气么。
  老太太叹了口气,本来她一开始也觉得电视台要夸夸敬昱高风亮节什么的是好事,结果今天听了邻居说,让人帮着上网找那节目看了看,看完也觉得说不上来的别扭。老太太心里着急,非让老头给闫敬昱打个电话问问,老头觉得没什么必要,却拗不过老太太,就打了一个,结果不出所料,又贴了一次冷屁股。
  “是你的养父母?”闫敬昱挂下电话,袁帅问了一句。
  “嗯。”
  “感觉你跟他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啊。”
  “还行吧,就那样。”
  “哦。”
  “他们是我母亲的远方亲戚,当时听说我在孤儿院,就来把我接回去了。”沉默了一会儿,闫敬昱像是突然上了弦一般说出这句话,末了还补了一句:“他们对我挺好的。”
  “哦。”袁帅应了一声,然后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在孤儿院生活了多久啊?”
《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