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现在袁帅想来,李少君说的有道理,让她这样的女人为了家庭而低头,或许这辈子只有这一次机会。这个机会如果因为他对婚姻的恐惧而错过了,可能就永远错过了。而这种恐惧的由来,袁帅是打死也不愿对其他人,包括李少君吐露的。
  那这个门,到底是开还是不开呢?
  正琢磨着,门突然开了,袁帅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还在门把上握着,直接给带了进去。从屋里拉开门的李少君也没想到,眼睁睁看着这个男人朝自己扑了过来,惯性和下意识使得两个人抱在了一起。
  3
  郭徽睁眼的时候,时间已经指向了下午一点半。
  他拿起手机,上面有一条裴雪的微信,说她先走了。
  还没等他醒过味来,房间的电话正好响了,他接起来,前台非常客气地告诉他,钻石会员最晚退房的时间是两点,问他是要退房还是要续住。
  听了这话,郭徽突然意识到,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接到酒店前台催促退房的电话,之前他通常都是在深夜就先行离开了。
  他回复前台马上退房,挂掉了电话。他发现了桌子上还剩下小半听可乐,走过去一饮而尽。失去了气泡的常温可乐在嘴里显得格外粘腻。他走到卫生间,刷牙洗脸,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竟然发现自己很久都没有这么有神采了。
  或许是睡得太好了吧,一觉睡到中午,这大概是学生才能有的福利才对。
  穿上衣服,退了房,郭徽赶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总裁办的姑娘看到他,发了一愣,大概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他还会过来,本来准备到了五点准时开溜的她心里一沉,这下不一定走得了了。
  郭徽进屋,总裁办的姑娘还是非常敬业地敲了门,跟他交代了一下今天的访客记录,简而言之就是啥事没有。
  郭徽朝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姑娘临出门的时候说了一句:“郭总,今天看起来挺精神啊。”
  郭徽笑了笑,等姑娘走了以后摸了摸自己的脸,看来并不是什么幻觉,确实是精神头不错。郭徽不禁开始回想昨夜的事情,细细回味每一刻的欢愉。想着想着,郭徽又突然皱起了眉头,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去想这些,显得像一个刚刚拿到生日礼物的小孩子一样,欢欣鼓舞得令他人不屑,这些年来第一次出现的这种感觉让他有点被自己吓着了。
  他想了想,还是觉得这个改变让他有点措手不及,转念再想,自己这几年的所作所为,不就是在等这一刻么?于是他决定去验证一下这个变化对于他来说有怎样的影响。
  “小西,快下班了,没事你就回吧,我出去了,老地方。”
  看着郭徽匆匆离开的背影,总裁办的小西姑娘发愣想:这刚到还没有十分钟啊,早想好了还来干啥?直接爱去哪去哪呗。有钱人就是任性,一会儿一个主意。她看了看手机,半分钟前她刚跟闺蜜说晚上的饭局可能要取消,还好她还没回信,赶紧来一个撤回,重新发了一条“不见不散”,然后美美地补起妆来。
  离一心福利院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郭徽把车停在了路边。
  他看向远远的福利院大门,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看到传达室的看门保安在屋里百无聊赖地坐着,不过他还并没有注意到郭徽。
  郭徽熄了火,解下安全带,双手使劲擦了两把脸。他翻下遮光板,打开上面的小镜子盖,镜子上的补光灯随着盖子打开自动开启,照在他的脸上。郭徽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脸,被手揉搓得有一些泛红,好像一个过敏体质的人长了一脸红斑一样。
  郭徽就这么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直到眼前的这个人越看越陌生,越看越不像自己。
  然后,他问自己:为什么走到门口,却突然停车了?你不想进去了吗?
  镜子里的人和他自己一同意识到,事情似乎真的像他想的一样,这种从内到外的改变,这种他渴望已久的解脱之感,似乎真真实实地开始发生了。
  郭徽笑了,他合上小镜子,收起遮光板,然后发动车子,掉头向回开去。
  4
  小小的卧室被阵阵喘息和呻吟声填满,空气中略略散发着性爱特有的氤氲气息。
  从性爱方面李少君能感觉到,袁帅的内心深处有强烈的被伴侣认同甚至崇拜的需求,有点类似大男子主义,但是这又和他平时表现的谦和有礼的样子出入很大,这一点反而让他又多了些神秘感。寸的是李少君也乐于接受这种状态,有的时候甚至会表演得比袁帅预期的还要过火。反正关上门来,一切都是自己的事,何必又要端着装圣女,压抑自己的天性呢?
  不过今天情况不太一样,虽然刚才那巧合的一抱擦着了两个人之间压抑已久的小火苗,让两个人都在一瞬间忘却了这段时间的不快,不顾一切地要奔向快乐的彼岸。李少君此时内心确确实实饥渴,但是在这关键时刻她还是保留了灵台之中最后一丝清明,她趁着袁帅的舌头离开自己口腔的空档,压抑着喘息说:“不行不行,大夫说要等一个月。”
  “什么破大夫。”袁帅的嘴唇正游走到李少君的肚脐附近,一般出现这种情况的时候,就说明他对你的节奏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于是将会亲自到下方进行作业,想直接进入正题。李少君心知肚明,赶紧两手捧住了他的双颊,此时他的头已经处于李少君的双腿之间,二人就这样对视着,过了三秒,袁帅默默坐了起来。
  “对不起,我给忘了。”
  袁帅说完,站起了身,背对着床,激情稍稍退去,他想起这并不能解决实际生活中这道坎。
  还没等他想好下一步怎么做,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内裤被瞬间扒掉,然后一个力量迫使他转过了身,之后是一股暖意从下身传来,那一瞬间他几乎没有站住。他低下头,这个女人一双眼也注视着他,那一个瞬间的画面让他猛然发现,他是如此地爱她。
  袁帅看着这个女人,鼓了半天劲,开口道:“少君,我们结婚吧。”
  “你确定你想好了么?”
  袁帅无语。
  “你可别搞这种一时冲动,现在这样三八线画得好好的,我还心里有数,真要说结婚,回头你临时悔婚更伤人。”
  袁帅想了想,开口说:“那个闫敬昱你见过了么?”
  “还没,没约上。不过他本来是拒绝我的,听说你是我男朋友之后,他又同意了……不对啊,我说你俩是不是有什么事啊?”李少君问完,盯着袁帅看了几秒钟,突然睁大了眼说:“我去,你俩不会是搞过基吧?”
  “搞你大爷。”袁帅揉了揉李少君的脑壳。
  “你还搞过我大爷!果然你取向有问题啊,怪不得不想结婚。”
  袁帅一把搂住李少君,李少君笑着七扭八扭,连连告饶。就这样二人又打闹了一阵,突然之间气氛又安静了。
  在这个过程中,袁帅心中的思绪渐渐明朗,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失去李少君,所以他必须要迈过这一道坎,否则就像李少君说的,他可能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好了。
  袁帅知道,那十一位数字就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机里。
第七章
  1
  “大哥大姐,这个事其实也不复杂,这样,我通俗简单地给你们算一下。按照我们国家的法律规定,以及有据可查的历史案例来看,一个人的死亡赔偿金判定,基本是根据上一年度本城市人均可支配收入的二十倍。那么去年呢,北京的人均可支配收入是48458元,如果只算城镇的,那么这个数字就变成了52859元,乘以20,大概就是一百万。考虑到死者,大大小小算是个名人吧,可能会有一些溢价空间。这一点咱们暂且不讨论,算上什么丧葬费啊这个损失那个损失的,我不跟您细讲了,那算是小头。就这个案件而言呢,这个女子本身也对事故负有次要责任,那么作为一个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她对自己的生命损害负的责任有多大,需要法官来参考判断,所以还是有一定的回旋余地的。
  “然后,您弟弟借的这辆车,情况我们也了解了,保险上得不多,除了交强险,只上了个三者,还是十万的,也就是说,保险公司撑死了管赔除了这辆车和你们家三口人以外的十万块钱。但是那两辆车的修理,这里主要说那辆奔驰,它是新款的SLK,价格呢倒也算不上太贵,好歹不是法拉利啊,估摸着六七十万吧,现在看是基本确定是报废了,修理价值不大,折旧出来多少钱还不好说,咱们按四十万算。那高尔夫大概五万块钱能修好,您弟弟朋友这车年头不算短了,这下估计可以直接报废了,这块保险公司应该可以理赔一部分,他那朋友还要不要其他索赔,不太清楚,咱们也算上个五万块钱吧,加一块减去三方的钱,正好扯平,等于这块就不用您这边再考虑了。
  “咱们继续说,那个高尔夫车主的医疗费用,大概几万块钱吧。然后还有就是公共设施,就那些公交站牌子啊隔离带什么的费用,反正这块钱怎么说也没用,我估计也得几万,这都是人家公家定好的价,多了少了的也就是它了,你也干不过他们。”
  “黄律师啊,您还是直接说我们得掏多少钱吧。”
  “大哥大姐别着急,这里边还是有一些变数。首先这次事故您弟弟不是全责,那个女的还有次要责任呢,所以这块肯定是要按比例减的。其次呢,我们也还有调解的时间,我的建议是你们主攻两处,一个是那奔驰车,那车据说不是那女的的,您明白吧,一般这种网红都傍着大款呢,大款或许为了公众形象想息事宁人,人家也不差那点钱嘛,所以这笔钱或许能私了。另外就是那个高尔夫车主,他伤得不重,如果是个善良点的人的话,能跟他好好说说的话,没准能少要点儿。”
《肇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