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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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我们开会都开始开视频会议了,主要就是和周副部长还有文物局的专家探讨方案,当然这文物局专家里也包括云老爷子,我姥姥和蓟子洋。
周副部长对于考古就是个门外汉,也给不出个建议,文物局的专家也都是看我姥姥和云老爷子脸色行事的家伙,自然是人云亦云。最后,还是云老爷子给出了一个靠谱的结论,让我们在古墓周边再进行掘进勘探,按照他的推测在另外两边一定还有两座古墓,如果真的有这两座古墓,就印证了卍字封印的说法,如果没有,只能说明这两座古墓只是一个巧合。
其实我还是觉得姥姥的说法更实在,姥姥的原话是这么说的:“考古就是麻烦,一层层上报,再一层层批复,就是掘开了的热呼坟也变成了凉粽子,就不比从前下地的时候,二话不说先挖了再研究。”我有点明白姥姥在江湖上,人称说一不二隗婆婆的来历了,姥姥年轻时候绝对是个狠角色。
我们拟定好了计划,准备第二天就着手勘探其他两个方位,然而变数就出现在了眼前,大概半夜十二点的时候,我被帐篷营地的喧闹声吵醒,披上衣服出来查看,只见外面嘈嘈嚷嚷,人影晃动,喊声此起彼伏。帐篷外面的夜空被映的一片火红。含笑草的草丛被点着了,火苗借着风势由南向北一路席卷而去。
陆大叔和石教授组织周围的武警战士参与了救火,火情在短时间内就得到了控制,镇上的消防车赶来的时候,火势已经基本被扑灭了。含笑草丛烧了不少,尤其是我们还没有发掘的那两个方向,含笑草丛烧掉了不少,有的地方塌陷了下去,两个古墓的入口已经隐隐可见。我们统计了受损失的状况和伤亡情况,因为帐篷大营在上风向,所以损失几乎为零,但是我们在烧焦的含笑草丛里找到了村书记的尸体。
村书记的爱人是村里的妇女主任,之前她一直给我们做劲道的手擀面,只是话不多所以我们并不熟。她呆呆的看着村书记的尸体,竟然没有眼泪,只是抹了抹眼睛,说了一句报应,扭头往村子的方向走了。
这是突如其来的情况,我没想到考古掘个坟,还能牵扯到一桩命案。山东省公安厅派了调查小组,为首的组长是陆大叔的老相识,姓林,也是陆战队退役的老兵,只是已经明显发了福,不比大叔的健美身姿。我们积极配合了调查小组的工作,根据简单的排查,可以断定,作案嫌疑人将村书记引到含笑草丛附近,用钝器袭击了村书记,然后放火企图毁尸灭迹,但是由于火势不够大,尸体毁坏并不严重,因此没能成功毁掉尸体。这个人应该和村书记很熟,极有可能是村里人。
蓟子洋提醒我他可以帮忙,我知道他的意思是像上次那样直接把去世的村书记领到我面前,但是我觉得没必要,一来这么做有损子洋的阴寿,二来不比陈队长他们,我对一向殷勤的村书记没有任何好感,三来这件事情跟我们没有关系,没有理由平白无故的抢了人家林组长的饭碗,这么好的立功的时候就留给其他同志吧。
但是奇怪的是村书记后脑有两处伤痕,一处位于左耳后,伤口呈圆形,是一个血洞,像是用擀面杖之类的硬物捣击而成。另一道是长棒一类的钝器打击所致。我在含笑草丛四周查看,被烧焦的含笑草散发出一股焦糊微苦的味道,到处都是被烧焦的草叶沫子,云希明跟在我身后,过了不久在含笑草的最边缘处,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我和云希明相视一笑。
“我有点想念老太爷的烟了。”云希明说,他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一个抽烟斗的动作,我笑了笑,似乎已经闻到了旱烟的味道,看到了老太爷严肃的满是皱纹的脸。
“我也有些挂念,一起去看看吧?”

第二十九章 关于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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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来到诚新村以后第一次进村子,村书记开的农家乐旅游山庄在村子的入口处,再往里走就是村子了。村里大概有百八十户人家,住着清一色的白砖红瓦的小矮房,这让我想到了山东省另一个城市青岛,记忆里青岛那边就有很多白砖红顶的楼房,远远望去,整洁漂亮,只是那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我父母结婚时候的事儿了,不知道现在那些红白相间的房子都还在不在了。
我们让村里的小孩子带路,一路往村子里面走去,小孩儿说老太爷家住在村子的最里面,村书记家就住在老太爷隔壁。我们走到村子尽头,看见两栋独立幢在路边的小砖房,小孩子指着最边上的一栋说。
“到了,老太爷的房子就在那儿。”云希明给了小孩儿10块钱让他买糖吃,孩子欢天喜地的跑开了。
我们走到老太爷的小砖房门前,这小房子前面带一个小院,但是看样子没有什么人打理,院子右侧是一块儿开辟出来的菜地,现在里面长满了杂草,不过在杂草丛里我看见了几棵含笑草,长得倒是极好。左侧门口处砌了一个猪圈,旁边歪七斜八的搭了一个狗棚,全都空着。再往里有一个铁丝网围着的鸡窝,三五只老母鸡慵懒的挤在一起。不过中间留出来的一处走人的小过道倒是很干净,不太符合老太爷散漫的性子。
院子外面的大门是一道铁栅栏门,门没锁,我们推门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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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砖房的门是那种农村常见的对开的木头门,里外两层,外面的一层没有玻璃按着纱窗,里面的一层镶了玻璃。夏天的时候就只关外面的一层,再打开后院的窗户,家里就会有穿堂风,格外凉爽。我注意到木头门的纱窗和玻璃全都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记得老太爷是个孤寡老人,应该不会有什么亲人会帮他做这些吧。
我们敲了敲门,门自己敞开一道缝,门没锁屋子里似乎也没有人。我也去过几次农村,一般都是进屋先是厨房,然后左右有卧室,院子里有旱厕。老太爷的屋子也是这个格局,但是还是有些不同,一进门先是一个简易的厨房,支了一口农村常见的土灶,架着一口大锅。但是正前方的大堂里面摆了一张灵芝八仙桌,红木的,两边各摆了一个太师椅,也是红木的。太师椅的靠背用的全是透雕的绳纹,中部攒框镶着云石,底下用的是折腿灵芝足。那八仙桌包浆自然莹润,冰沿口,牙板透雕灵芝纹。这一套家具做工细致考究,先不论年代价值,单是目前的市场价已经在十万左右,想不到这老太爷还是个有家底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
八仙桌正上方悬着一块青龙匾额,上面只书一个“平”字。八仙桌上摆着关二爷的神位,但是一看就是农村的集市货,做工粗糙,还有点掉漆。
我走到八仙桌前,正想再好好看看这红木家具的年代,那边云希明却喊我过去。
“阴阴,你来看看这个…”他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来,我寻着声音走了过去。木头门右边的应该是厢房,里面堆了不少的杂物,没有门,只有一个布帘子。云希明的声音从左边的屋子传来。
左边的屋子安了一扇现代的小木头单开门,涂着白漆,走到里面却发现内有乾坤。
明代的紫檀架几案,黄杨木的高背太师靠椅,镂空的四扇山水雕刻镶玉屏风,还有桌上的一把石瓢紫砂壶,件件都可谓是价值连城。这简直就是一个小型的拍卖现场,这要是被我家老爹看见,一准就要照章开价,全都打包运走。
整个屋子里唯一格格不入的,就是那张简易的弹簧床了,案几上铺着一些宣纸,还有老太爷写废了的几幅字,确实是颇具古风,还有点明代董其昌的底子。
“看来这老家伙有点来历。”云希明看着那些字画说道。
“还是赶快找东西吧,别忘了咱们来这里的目的。”我说着开始四处查找,我觉得村书记后脑的那个血洞,毫无疑问就是老太爷的旱烟斗,但是那道长条的钝器创伤却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难道老太爷还有个同伙?
我和云希明分头行动,把老太爷里里外外的一顿搜查,但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右边的厢房里堆的都是一些日常用品,还有一些吃的,主要就是米面粮油,很多包装上面还带有低保救济的字样,可见老太爷的日子过得并不宽裕。我和云希明有点想不懂,守着这么些个好东西,随便买一样,就算是送给国家拿一点收藏费,那也足够安度晚年了,难道说我们都想错了,在这个穷乡僻壤的地界,老太爷也许压根就不认识这些宝贝?那他又是从哪里得来了这么多的稀奇的宝贝呢?
我们俩坐在厅里的红木太师椅上,面面相觑,这个时候门外传来脚步声,老太爷回来了。他看见我们坐在中厅,似乎并不惊讶,也不责怪我们私闯民宅,他把旱烟袋锅摘下来放在八仙桌上,云希明朝我使了个眼色,我看到烟袋锅上还有斑驳的血迹。
“你们来了?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给自己冲壶茶。”老太爷开了口,手上已经拿了那把紫砂壶,我和云希明愣在原地,老太爷说话的声音变了,完全没有了当地的方言,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还带着点京腔。
“你…说话怎么…”云希明也察觉出了端倪,质疑的问了一句。
“听出来了?是啊,我其实不会说土话,我们家祖上是京城人,所以从小到大说的都是地道的官话。”老太爷冲着我们笑了笑,我感觉那苍老的眼睛很深邃,我竟然一时看不透。“你们是来抓我的吧?我就在这儿,咱们什么时候走?没错,人是我杀的。”
“我们不是刑侦部门,所以老太爷我们不是来拿人的。”我摸了摸八仙桌边上的花纹,悠悠的说“我只是赶在刑侦大队来抓您之前想来跟您求证几件事情。或者我应该叫您一声贾老太爷,您就是当铺村大朝奉贾家的后人是吧!”

第三十章 关于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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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瞒不住你们,既然你们还不想带我走,那就容我再抽一袋吧,离了这口烟可比杀了我还难受。”老太爷又拿起了八仙桌上的旱烟袋锅,点上了,大堂里瞬间飘起一股烟味。“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面对老太爷,他皮肤有点黑,长得精瘦,身上的皮肤因为上了年纪而凹陷了下去,手臂和小腿都很细,皮包骨一般,唯一不同的是右手的手臂比左手要粗,还存有明显的肌肉的纹理,那是常年练习书法留下的痕迹。他今天穿着一件深褐色的毛衫和一条藏蓝色的工作服裤子,因为人瘦,衣服裤子都显得很肥大。
被老太爷这么一问,我和云希明还真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问起。我想了想才开了口。
“老太爷,你和我们说的那个传说,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当然是真的,我给你们看一样东西。”老太爷走进了睡房,过了一会儿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古书,我看见封皮上工整的写着“贾氏族谱”。老太爷把族谱放在八仙桌上,摆摆手让云希明站起来,自己坐到了我对面的太师椅上。
“这是我们家的族谱,在第一页上写着我们家的祖训:善待含笑,生人勿进。这句祖训是后来重新装裱了填进去的,我们家的人全都按照这祖训过活,守着那片地。”老太爷说的话我们不是很明白,一头雾水的听他继续说下去。
老太爷指了指八仙桌上面的青龙匾额。
“这个平字,就是我们贾家以前的祖训,还在明朝的时候我们贾家在京城开了一间叫贾古典当的当铺,我们家的先祖很会做生意,跟朝廷的人也都很有来往,慢慢的生意越做越大,连带的同村的人全都干起了典当的生意。我们家的祖训就是一个平字,公平,平衡,一碗水端平,童叟无欺,绝不从任何当主身上搜罗一文钱。也许就是心眼好使,所以我们家的生意好的很,后来清兵入关改朝换代,我们家的生意依然兴旺,一直到了清朝乾隆年间,出了一件事情。那时候乾隆已经到了末年,我们家的当铺当时也是名满京城,后来有一位女雇主前来典当,她当的是一个匣子,这是我们家先祖第一次起了贪念,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稀罕了,那是一只万年沉香木雕的匣子。”
“万年沉香木!”我和云希明异口同声的惊呼。万年沉香木是极为罕见的,可以说世上绝无仅有,沉香木本就难得,想要有能够雕成匣子那么大的一块更是难得,目前市面上百年以上的沉香木已经是价值连城,万年沉香,怎么能用金钱白银来衡量。
“是啊,万年的沉香木,这只不起眼的匣子的价值几乎可以抵得上当时我们贾家的所有家当,所以我们家的那个先祖便起了邪念。当时那位女雇主要求做活当,也就是日后还能赎回来,那位雇主还一再嘱咐,说这个匣子千万不能打开,里面的东西不是当品,只当是暂时保管,日后和匣子一起赎回。送走了那位女雇主,我们家先祖就连夜关了京城的三家铺子,遣散了所有的伙计,回了老家,他或许想,他回了老家,这位女雇主也找不到,这珍贵的匣子就可以占为己有了。然而悲剧才刚刚开始。”老太爷停下来,吸了一口烟,继续说道。
《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