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也许,真的你就是我要寻找的人,也不一定。准备好了么?看看我的死相,可能不那么好看。”他一边说一边递给我一根针,纯金的那种,很细,但是拿在手里却能感觉到有点分量。“拿着这个,等会用得到。准备好了么?”
我点点头,脑海里已经开始摩画各种恐怖的场景了。可是当光晕再次出现的时候,我还是被吓到了。场景并不血腥,也不恶心,但是恐怖,那种让人后背生风的恐怖。
他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蜷缩着,我其实看不清他的具体样子,因为他的身上插满了——针。那种很长很长的针。这针很细但是似乎很坚硬,很长,有多长呢,我观察到一根针,它贯穿了他的右脚脚踝,穿过右边的肋下从左肩上穿了出来。就是因为这样的穿法,那些长长的针使他的双腿向后蜷缩着身体呈球状。有多少这样的针呢?数不清!我真的数不清,长短一样的针,从他的身体各处穿过。他说的不错,这种相真的很特别,和我之前看过的所有的鬼的虚相都不一样,他的死相被一层赤红色的血光笼罩着。用一句话形容,我面前的是一个泛着红色血光的刺猬一样的插满钢针的针球。我注意到那些针上面有繁复的文字,那是秦国的文字。
“就是现在,用那个金针刺破手指,把你的血滴在我的眉间,虽然这可能有点难。”
他开口说话,可是我却不知道他是用哪里发出的声音,我甚至找不到他的脸。我几乎是迷迷糊糊的把血滴在了他所谓的脸上,如果那还能够算是脸的话。
他的声音又想起,“我,蓟子洋,承认契约。”
蓟子洋,原来他叫这个名字。后来我没太注意发生了什么,卧室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他穿上了他的休闲卫衣,我却一直呆在原地。我甚至没注意到,我坐在地上。他过来扶起我。
“抱歉,吓到你了吧。”
我一直愣神,终于说出一句话。“疼吗?当时?”
他看了看我,笑了,那笑容比之前还要温暖。
“我忘了。”

第八章 关于插曲
这一夜我彻夜未眠,和蓟子洋聊了很多事情,比如他怎么认识的冯妈。
子洋说他有过很长一段时间的游荡经历,我判断的没错,他死于秦朝,向他这么老的鬼真的不多见,鬼也是有鬼龄的,鬼龄越长能力也就越强,但是体质却很弱。就好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拥有无数经验阅历和过人的智慧,却摆脱不了年迈多病的身体。蓟子洋可以轻易的使成百上千的鬼怪魂飞魄散,但是却敌不过自然的法则。一个游荡了几千年的老鬼会害怕什么呢?答案是:所有。一阵微风,一场小雨,甚至一片雪花。
蓟子洋说,所有的鬼怪都怕他,远远躲开他,他又没有供奉,能看见他的,像我这样的怀有阴阳眼的人也都对他避之不及。他说,供奉分为两种,一种是家人为已逝者进献的供奉,一种是来自已逝者的分享。显然无论哪一点,对于蓟子洋都不适用。
他说他是在我们北京的老宅遇见的冯妈,那个时候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已经有三次身体被风吹散了,也许再过个百八十年,他就真的不复存在了。那天下着毛毛雨,他的身体被雨水打的千疮百孔,他坐在我们老宅子的屋檐底下躲雨。那时候冯妈已经做了姥姥的鬼傀,衣食无忧。她看见落魄的蓟子洋,也吓了一跳。
以蓟子洋的能力,只要他动动手指,冯妈就会万劫不复。即便你是鬼傀,也没有办法扭转魂飞魄散的结局。但是冯妈没走,她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说了一句拯救了蓟子洋“鬼”命的话。
“如果你能稍微控制一下你自己,我不介意让你到我屋里躲躲雨。”
虚弱到极点的子洋连穿墙这样简单的法术都做不到了。最后还是冯妈叫来了姥姥,开了一条门缝,才让子洋进了屋。
“你家老太婆并不喜欢我,你和她不太一样,你似乎并不怕我。”
“因为你本来就不可怕啊。”我说的轻描淡写,我没太注意子洋的表情,只听他突然轻轻的说了一句。
“谢谢。”
我当时没太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事后我想了想,大概我对子洋的这种不怕,抵消了他几千年来的孤独吧。
在接下来的两天我都没太和子洋交流,他一直以我的铺子为圆心不断的向外画圆,我在铺子里窝了两天,按照姥姥的说法,下地之前我还要准备几样东西,但是大多数时间我都在睡觉,子洋告诉我,去墓里,作为一个人来说,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我睡的昏天暗地,第三天一大早我就起来了,才五点多,我甚至还不慌不忙的给自己和子洋做了顿早餐。
出门的时候我用阴阳术扫视了一圈,方圆百米之内连一个鬼影子都没有,我看了看子洋,他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脸上的表情明显就是,ofcourse,it‘sme!
又来到筒子楼,时间才八点刚过,显然云希明还没到,大哲昨晚短信说他上午的飞机,显然也不会太早。筒子楼门口,只幢着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刀疤脸大叔。
“陆大叔!”我老远就冲他打招呼,他愣了一下,冲着我走了过来,在距离我两米远的位置,一个立定,向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中国解放军海军陆战队退役中士,现安全部警卫员,陆建军,向考古科研顾问团团长报到。”
我愣了愣,赶紧郑重的回了一句。
“你好,接受你的报到。”
那天成功邀请到刀疤脸大叔以后,周副部长就把他的资料给了我。
陆建军,四十三岁,前海军陆战队的退役中士,战功赫赫,目前在安全部担任保卫工作。资料上显示他退伍之后一直在家中侍奉生病的老岳父,直到三年前他参与考古工作的妻子在考古过程中失踪,岳父也重病去世,他才答应来安全部工作,以便可以打听妻子科考队的下落。说实在的,大叔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就是能够让人安心的气质。
“陆大叔,私底下咱们就不需要这样了,我也不习惯部队那一套,我就叫我小隗,或者丫头。”
大叔表情放松了一点,咧了咧嘴,算是笑了吧。他脸上那一道伤疤这样一咧嘴反倒显得更吓人了。
“周副部长在办公室等你。”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走进了筒子楼,我不经意的回头看了看,子洋跟在我身后,我稍稍安心。
筒子楼还是那个样子,消毒水的味道更重了,楼道里有一两个巡逻的工作人员,竟然全都穿着白大褂。难道安全部办公室要改医院了?
周副部长坐在办公室,今天他没有泡茶,我看出他脸色不太好,有浓重的黑眼圈。
“哦,小隗,你来了。你先坐,我处理点东西。”
他正在写文件,我就和大叔坐在沙发上,子洋立在墙边。大叔告诉我周副部长已经在办公室呆了一天一夜了,不停的写报告。
“出了什么事么?”我小声问大叔。
大叔皱着眉摇了摇头。这时候门外传来说话声。
“要我说你这公子哥就不该来…”
“你这死胖子才不该来…”
“你们二位请不要大声喧哗!”
房门一响,走进来三个人,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工作人员领着那两个人走了进来。
“陆同志,他们两个说找副部长。”
大叔摆了摆手,示意白大褂没有问题。白大褂退了出去,我感到一个庞然大物从后面搂住了我。
《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