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我看齐方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于是就问,你们到这儿之后,碰上过什么事没有?周芸的队伍好像和大本营联系不上了,他们又派了周琳,来找之前的那一队人。齐方接过话说,周琳也来了!你知不知道她带了多少人,装备怎么样?他这下把我给问住了,回想起来,那辆面包车里估计能装进去*个人。至于他们装备如何,我在周家别墅地下室里,就只看见过装装备的包。齐方抓耳挠腮,急得说这回真是耽误事了!我们这一群人脚程都不快,万一要被周琳给赶上了,那可就说不清了。
我其实一直都挺奇怪,为什么齐方跟周芸前后脚进的山,人家都走得失了踪,他倒好,我们刚进林子的都能把他给撵上?一问之下才知道,齐方脱队,还真是费了一番周折。一开始出发的时候,齐方在周芸的队伍里,充当的是尸官的角色。他们要运一批死尸到灵海去,就必须保证这一路上,死尸不会发生异变。齐方在这方面是行家,他拿我炼制活尸,除了是向周家表决心之外,也等于是露了一手自个的专业素养。周芸因此判定,齐方他有能力管理队伍里的死人。
周家头一支进山的先遣队,活人一共有二十五个。除去十六个扛棺材的,剩下的全是周家网罗来的高手。这些人在道上的名声很响,再加上装备好,又是集团作业。刚进山的时候,士气简直都冲了天了。齐方有他自个的打算,一直在死人队伍里物色像样的,准备暗地里炼成僵尸。齐方原来以为,时间这么短,能炼出个游尸来,就算是他运气好了。游尸比走尸能打,但是由于凝气的时间不够,控制起来估计会有点麻烦。齐方也想了办法对付,还想真要是碰上时运不济,游尸炼不出来,走尸他也认了。齐方说起来还有点掩饰不住兴奋,说当时就算是给他三个脑袋,他也不会想到,自己能炼出飞僵。最近这一百年里,国内只出现过四只飞僵。他这只排行老五,但要从各方面素质来看,这一只无疑就是传说中的僵尸之王!
我看齐方越说越玄乎,离主题也越来越远。赶紧叫他打住,接着说进山后发生的事。齐方还有点意犹未尽,周同支着下巴看着他,也是一脸不加掩饰的崇拜。我心说这俩人倒是投缘,可惜没有机会,要不然,让齐方收周同做个徒弟也不错。齐方把话题拉回来,说他们的前期准备其实已经做得很充分了。为此周家还特地画了这个地区的卫星地图,精密度很高,已经大体能够看出来,灵海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我插嘴问了一句,这个灵海到底什么来头?齐方答说他见过的一些记载里提到,灵海就是女娲造人时取人之精魄的地方。
这他妈比刚才的僵尸之王还玄乎,不过既然是我自己问出来的,我也只能闭着嘴往下听。齐方提到了一些古书里的描述,但对于灵海的具体情况,描述当中却都语焉不详。齐方说这是因为经过了颛顼时期的绝地天通,造成之后很多的上古神学都失传了。所以真要说灵海究竟是什么,除非真正见过的人,不然谁的记载都不可信。也正是因为这玩意的神秘性,从古到今的风水家,都愿意把精力扑在这上头,其中,就包括了齐方的家族。
齐方停下来喝了口水,又叫我把腿伸出来给他看看。伤口周围的肌肉发硬,我得用手搬,才能把腿搬直。齐方在我伤口旁边捏了半天,啧了一声,说你这不行啊,毒积在皮下了,得想个办法,把毒弄出来。我问他还有什么办法?再割个口子,放点血?齐方一边摇头一边想,最后也没说什么,只让我感觉不对劲了,马上告诉他。周家的先遣队里也有人染上过这种毒,用了抗生素,隔天一早就好了。齐方说真正要人命的都不是这种看得见的东西,而是藏在暗处,那些个不易察觉的玩意。
他一说,我马上想起我们刚进山那会儿碰见的菌丝。我把事情说了一遍,齐方听完,说怎么他们没碰见那玩意?他苦想了一阵,又嫌我描述的不够具体,弄得他也没法判断那菌丝究竟是个啥。我说你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要嫌我描述的不具体,让周同去给你抓一把来看看!周同啊了一声,十个手指头交叉到一块,突然说,他好像知道那菌丝的来历。我和齐方都有点不信,让他说说,他都知道些什么。周同在说之前,先问齐方,待会能不能在他背上画一道阳符?他鬼做的太久了,身上的阳气比常人要弱。齐方点头说行,周同这才说,他觉得那种菌丝,应该是游散的灵体。本质上类似于游魂野鬼,到处去找那些断了阳气的东西,想要附在上头。周同问我还记不记得,最初看到菌丝,是在孙师傅杀死的狗崽子身上。狗崽受菌丝的控制,竟然从进山的门楼那儿,跟了我们一路。
当时的情形我还历历在目,点着头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菌丝会出现在你身上,也是因为看你阳气弱,才想附上去?周同说可不是吗,一般人的阳气都集中在头顶、心脾和脐下这几个地方,后背本来就显得空虚。再加上他还阳不久,身上的阴阳比例,完全达不到正常人的状态。所以菌丝才会爬到他背上,又因为游散的灵体性质偏寒,所以才能用发热的东西把它给烫掉。我恍然大悟,看齐方,却皱巴着一张脸,像是有什么想不通。我拍了他一把,问他想什么呢?齐方站起来走了几步,自言自语地说:“不对劲啊!要真有游散的灵体在这山里四处飘忽,那我们之前进来的时候,那些个死尸,就应该统统站起来才对!难道当时没有灵体溢出来,是后来才……”

第六十六章 逃
齐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听埋着棺材的那个土堆,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棺材盖直接掀翻土层飞了起来,掉在离棺材好几米远的地方。我和周同都吓得跳了起来,眼看着刚才已经蔫了的飞僵,正从棺材里直直地站起来。它面具上那两只黑洞洞的鬼眼,一动不动,直盯着我们来的方向。齐方喊了一声糟,就地趴了下去。把一只耳朵贴在旁边的树上,听了一会儿,说是有人来了。紧接着就看他匆匆忙忙站起来,招呼我和周同赶紧离开这儿!
我急忙去拎东西,刚把包背上,那飞僵已经到了我跟前。它伸出手拽我的胳膊,把我扛起来的时候动作还很利索,但身子却明显往一边歪。我心想肯定是因为阳气过盛它才会这样,心里有点过意不去。那飞僵扛着我已经打算启动了,突然齐方又叫了声停,让它先把我放下来。我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以为是齐方心疼自个的僵尸,打算让我自己用两条腿跑。没想到我两脚才着地,齐方就指着那口棺材,招呼我躺进去。他说扛你一个实在太浪费了,让飞僵把你和棺材一齐带走,我和周同在后边好跑。他又嘱咐飞僵尽量往没路的地方跑,咱们不可能甩掉后边的人,能避一阵是一阵。
说完,齐方也不理我答不答应,一把把我推进了棺材里。棺材盖旋即盖死,周围的空间顿时就密闭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也听不着,只能感觉棺材立了起来,接着便离了地。拿棺材当交通工具,我这还是头一次。棺材里窒息感很强,我尽量摈住呼吸,怕待会氧气会不够用。这一段跑得时间还挺长,等把我运到安全的地方,飞僵又马上折返回去,找齐方他们。我看它身上的朱砂符都化了,从衣服里透出来,一滩一滩像血似得。过了一阵它再从林子里出来,一只手拎着齐方,另一手抓着周同。
头顶上太阳已经升的很高,阳光一缕一缕照着飞僵,照得它浑身都在冒青烟。它眼睛里也全是血丝,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像条快要干死的鱼。我想上去帮一把手,才走了几步,飞僵已经放了齐方和周同,一脑袋栽倒在地上。齐方扑过去就用自己的衣服蒙住它的头,紧张地满头大汗,让我赶紧把它搬到一边去。他自己还要再回去一趟,把我们待过和走过的痕迹遮掩一下。
周同这会儿也起来了,和我一起把飞僵收进棺材里。我不知道僵尸有没有意志可言,就我看,这只僵尸也真是够拼的了。盖上了棺材盖子,我们找了块背阴的地方,挖了个浅坑埋那口棺材。齐方回来说,情况非常不妙!周琳他们走得很快,已经接近我们昨晚上宿营那块地方。而且他们既然是来找前一队人马的,装备估计会比之前的还要好。如果他们有红外线热感仪一类的东西在手上,我们几个在这林子里,根本就藏不住。咱们现在就得开始想想,万一要是双方碰了面,拿什么说词去应付……
齐方话说得很快,连珠炮似得。说完了,就跑去看他的僵尸。飞僵的尸气被冲散了不少,齐方说照这种状况,它至少得养到今晚子夜以后,才有可能再站起来。万一在那之前行踪就暴露了,我们这几个活人还好说,它一个死人,那才真是想跑都跑不了!周同还在往棺材上一把一把的加土,说到时候我们轮流背着它跑。反正不能把它一个扔在这,人家放一把火就把它烧化了!他好像是才想起来我腿有伤,又说林柒不算,就咱俩轮着背。
齐方没太听周同在安排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拧眉头,自言自语说不行啊,至少得想个法子先对付一阵,不然这样干等着,也太他妈被动了。我看他的样子,像是什么主意都没有,顺道着就提了一茬,说要不然,你布个迷阵试试?齐方指了指自个,说你看我像是会布阵的人吗?和死人没关系的东西,都不在我专业范畴内!他懊恼地甩了两下脑袋,突然一个激灵,扑到我面前,问我说:“你之前不也跟你哥出过门吗,怎么样,他教没教过你布阵?”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和齐方拉开一点距离,嘴里说我哥要教,也要我学得会啊!那玩意学问大了去了,我只听他提过一些原理,具体怎么操作,我还真没个概念。齐方还不气馁,又问我都见过什么样的阵符,现在给我张纸,还能不能再画出其中的一些?
在明溪矿洞那会儿,我看过我哥布迷阵。当时他是用了一种两面都有字的黄纸,我匆匆忙忙瞥了一眼,也大致还记得纸上写的都是哪些字。我把这些情况跟齐方一说,他马上拍手,叫我把记得的字都写出来。他虽然不会布阵,但对于符箓和暗示,还是有一定的研究的。我们现在已经丝毫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用我画出来的阵符,加上齐方的经验,看看能不能糊弄一阵子。我虽然觉得这么做不大靠谱,也还是尽力凭想象,画了一沓阵符出来。
我哥画的符都挺流畅挺拔的,怎么到了我手里,全都像没睡醒的虫子似得。齐方说像虫子就像虫子了,从包里摸出个罗盘,就去找地方布阵去了。我和周同看着棺材,也往这周围试着打探,看有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或者是其他潜藏的怪物。就这么一直忙活到天黑,才看见齐方回来。他的神情非但一点没缓和,反而好像更糟了。我以为是阵没布成,问他,齐方却说成是成了。不过来的那些肯定都是能人,咱们这临时拼凑出来的技能,也不知道能不能起作用。我跟周同开了块空地出来,齐方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抬起头看着天。他喃喃说天黑了就好了。天黑了,追兵的行动也会不方便。
虽然知道事情紧迫,但能采取的措施我们都采取了,剩下也就只有听天由命的份了。齐方把给飞僵准备的苹果摆好,我们仨又各自吃了点东西。后边有追兵在,我们不敢生火也不敢点灯。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林子里压根什么都看不见。齐方让我和周同睡一会儿,等到能走的时候,他再叫我们。我说昨晚上守夜的也是你,今天要还不睡,人怎么受得了。我的意思是我来看着,周同正在啃一板巧克力,鼓着腮帮子说要不然他守夜。反正他昨天睡过棺材了,现在还精神的很。我不放心他个小屁孩,怕他一会儿犯起瞌睡来,倒头就能睡着。齐方却没什么意见,说反正睡的时间不会太长,差不多子夜了就得开拔。
敲定了这事,齐方摸黑给周同背上画了个符。我把手电和镰刀也给了他,让他一旦发现什么情况,马上叫醒我们。周同也不知道是不是点了头,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我根本看不见他在哪儿。躺下去才刚窝了一会儿,我就听见身边有走路的动静。我压低声音叫周同,他答应了一声,说是去撒个尿。我还想嘱咐他别走远了,突然从我脚那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我甚至感觉我鞋子都湿了,一下蹿起来,骂说你他妈看着点尿啊!周同吓了一跳,尿一半不尿了,还怪我说,我怎么知道你躺在这!我不想和他理论,换了个地方躺下去,这才迷瞪了一会儿。期间我醒了好几回,看看表,听听四周的动静。感觉一切无恙,才又闭上眼睡回去。
最后一次我醒来看表,表上的两根指针,都在十二点旁边,我想已经是子夜了,齐方可能马上就要叫我们出发。于是也就不打算再睡,坐起来,搓了两把脸。搓完脸我才感觉周围静得不像话,周同不是在守夜吗,多少得有点动静才是啊!我叫了他一声,没有人答应。我开始以为他小子没扛住,给睡过去了,往周围去摸,一不小心就摸到了一只脚。那只脚蹬了我一下,含混地说你不睡觉,抓我脚干嘛?我听那是齐方的声音,放开他,继续去摸周同。
摸了一圈下来,除了齐方和埋着棺材的土堆,其他什么都没有。我觉得事情不对劲,拧亮了一支手电,迅速扫了扫周围。齐方这下彻底醒了,一跃而起,又不敢大声喊,只能低吼着问我:“你干嘛,不是不让你开灯吗?”我说周同不见了!我摸过也看过,到处都没有他!他到哪去了,你刚才醒没醒,听没听见他的声音?黑暗中我看不见齐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猛地站起来,飞快地跑了两步。没他的指示我不敢再开灯,朝放装备的地方过去,摸到周同的包还在。他刚才估计是蹲在这吃东西来着,饼干的包装袋就撂在地上。我给他的手电也还在,那把镰刀却不见了。

第六十七章 消失的周同
齐方跑出去又跑回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闷声栽到我跟前。他急着说人还真不见了,这么黑灯瞎火的,他能到哪去?我说周同连撒尿都不敢走远,他要是离开,肯定不是自愿的。会不会你给他画的符不管用,有东西过来,把他给掳走了!齐方不知道是不是在摇头,听着就是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他说如果真有东西过来,飞僵也不会躺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觉得事已经这样了,不管原因是什么,都得赶紧把周同找回来。别说这林子里到处都是古怪,黑灯瞎火的,他真掉进个沟啊坎啊的,都够喝一壶的了。齐方有点犯难,说要找必然要开灯,开了灯,万一把敌人引过来怎么办?这倒也是个问题,我站起来走了两步,边走边想。我们逃到这儿的时候路过了一个土坡,有那个坡在,应该能把光线挡掉一部分。就算我们真开了灯,远处的人也不一定一眼就能看见。我把这想法跟齐方说了,又说我们别开强光手电,只拿打火机照明。齐方说只能这样了,跟近我,擦亮了打火机。
借着光,我们发现有一排脚印,往林子里走了进去。齐方上前去看,脚印消失的地方灌木太浓,看不清进了林子之后,脚印又往什么方向去了。他猫着腰爬进灌木,前进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我问他什么情况,他举起一只手,像是让我先别说话。齐方手里的打火机火苗很弱,我怕待会一阵风会把它给吹灭了。于是也往灌木里爬,一直爬到齐方身边。他这会儿正蹲在地上,对着一丛矮草出神。矮草上有一片被踩踏过的痕迹,看样子,像是有人在这站了很长时间。我问齐方,周同他站在这干什么?齐方蹲在那说,他可能是看见了什么东西。问题是他看见了为什么不叫我们,你不是说他撒尿都不敢走远吗,那他一个人站在这,难道不害怕?
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件事。齐方说完拍拍裤子站了起来,站得太急,打火机一下灭了。他顺手就把发烫的打火机塞给我,让我在这等会,他去拿几样工具过来。我看着他钻出了灌木丛,不一会儿回来,又给了我一把刀。他说我们分头找找,看周同当时到底看见了什么,接着就指了一个方向给我,他自己则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
我们各自打着打火机搜索,在离矮草不远的地方,我看见一棵树的树干上,有一道被刀砍过的痕迹。刀痕还挺深,砍得两边的树皮都翻了起来。我赶紧叫齐方来看,一抬头,就碰到一串垂下来的树叶。齐方立马跑了过来,矮身靠近树干,在那刀痕上比划了一下。他说这一刀砍得这么低,不像是人站着砍出来的。我说不是站着难道还是趴着不成?就看齐方半蹲下去,顺着刀痕一直向下摸。摸到凸起的树根上,齐方突然一个激灵,猛地把手缩了回来。我被他吓了一跳,手也跟着一抖,差点连打火机都掉了。齐方定了定神,什么也没说,伸出两根手指头,插进了树根的缝隙当中。这回他居然从里面抽出了一把刀,而且,还是一把战术折刀。刀刃上有龙牙状的锯齿,血槽里积着干了的血诟。我看齐方愣愣地出神,就问他是不是见过这刀?齐方点了一下头,说周芸队里有个人,带的就是这把刀。那人把刀当命一样,要不是他丢了性命,这刀估计也不会出现在这……
我一听这刀和死人有关,下意识地就往周围看了看。打火机照不了多亮,我看见的,一多半都是黑暗。齐方拿刀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收起刀刃,就放进了他自个的口袋里。他好像不觉得这附近会有死人,一脚踏出去连头也不回,叫我再继续看看,有没有别的什么发现。我刚把腰站直,突然就感觉树上垂下来个什么东西,掉在了我脑袋上。我以为还是刚才的树叶,用手一拂,却拂下来一只攥紧了拳头的手。那手已经完全干瘪了,就一层皮包着一层骨头,阴森森地吊在我头顶上。
我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一哆嗦,打火机瞬间就灭了。齐方还在前面不远处,随口问了我一声怎么回事。他看我半天也擦不亮火,便掉头朝我走了过来。他的脸刚好就撞上了那只手,又刚好,打火机一下子亮了。结果齐方吓得比我还狠,整个人一抽,脸瞬间就白了。我忍不住都想笑他,说你带着个僵尸到处跑,还怕这么一只手?那手大概是挨着齐方嘴了,他啐了两口唾沫,说僵尸和这能一样吗!你他妈看见这么个玩意掉下来,也不知道叫一声!
我说我吓忘了,把打火机举起来,往树顶上照了照。那只手不是单独吊在这的,树枝上,还挂着一整副干瘪的死尸。齐方摇了一下树枝,那具死尸便嘭的一声掉了下来。他掉下来我们才发现,原来他两条腿膝盖以下的部分,统统都不见了。断口处参差不齐,不像是砍的。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好几百下,硬是把他两条腿从中间咬断。除了腿上的伤,他身上其它部分,倒是都挺完好的。齐方绕着死尸看,判断说这明显是脱水致死。他全身的体液都被抽干了,才会出现这种状态。他特地在腿那儿多看了一会儿,又说这应该就是致命伤,有东西咬住了这个人的腿,通过他腿上的血管,把他的血吸干了。
我听得心里发怵,心想这种死法真够残忍的了。齐方把刚才的战术折刀又掏了出来,塞进死尸的上衣口袋里。看他的举动,我估摸着这把刀,应该就是这个人的。我们还得去找周同,眼下没时间安葬他。齐方就让他靠在树上,站起来往后退,表情里似乎还有一些疑惑。他说这人死在了树上,他的刀掉在树下,那树上的刀痕,说不定就是他砍出来。看那刀痕的高度,难道他腿断了以后,还又活了一段时间?
齐方一边说一边还半蹲着比划,他那姿势,真是越看越让人觉得诡异。我催他赶紧的接着找周同去,别到时候,周同也叫什么东西给咬死了。齐方一抬起头,我就看见他的左手方向,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亮点。那不像手电也不像火,闪了一下,一倏忽就不见了。
我没弄清那发亮的是个什么东西,心想这个时候,有可能是月亮升起来了。满月差不多就是那么个形状,我又想了想,好像这几天就是十五了。正想着呢,那个亮点又一下冒了出来。斜挂在树梢上,显得挺白净皎洁的一块。齐方这时候也看见了,站住脚朝那个方向看。他的猜测跟我一样,也说那个是月亮吧?我答说大概是吧,没太注意抬头看,光埋着头在地上找痕迹了。齐方倒是很专注,半仰着头,看了一分多钟,才把眼神收回来。他说他进林子有几天了,都没看见这天上有过月亮。今儿是怎么回事,不仅有,而且还是一满月!
他嘀咕完,转了个方向,正打算继续搜寻。我却突然看到那月亮在树梢上蹭了一下,闪电般的,挪了个位置!我大吃了一惊,急忙喊齐方往那看。正在喊的时候,那月亮似得光点,一瞬间扩大了好几倍。我只觉得一片白光笼罩在身上,压根就不需要再打打火机了。齐方也露出震惊的表情,出神地盯着那个可大可小的光斑。我们都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却都感觉非常的不妙。我开始觉得现在这一幕跟我刚进山的时候很像,在那条公路上,也有这样一个会发光的东西,曾经试图袭击我们。不过那会儿光斑是两个,现在,怎么就只剩下一个了?
齐方慢慢地回到我身边,压低了声音说:“先别动,别引起它的注意!”我也没有想动,盘算着要不要把我之前的对策告诉齐方。我手里刚好就有刀,那光斑要真是怕带血的利刃,我马上就可以割自己一刀。齐方开始喘粗气了,说这么个东西,怎么越看越像是一只眼睛!他才刚说完,那个光斑一扑闪,竟然又大了一圈。现在看它已经有汽车头那么大小了,亮得几乎耀眼。我想不出什么东西的眼睛会是这个样子,也低声对齐方说,你他妈的别吓唬我。
齐方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眼神一变,在地上打了个滚。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他就算是要跑,也不该用这种姿势才对。我还没能想明白,忽就感到小腿肚子上,被结结实实地扫了一棍子。两条腿顿时就撑不住了,顺着那一棍子的力道,我也在地上滚了一圈。我这才知道,原来齐方是叫人给放倒的。情急之下就想赶快爬起来,可是两手根本还没撑住地,就被一个什么东西,在后背上狠狠地拍了下来。这一下拍得我几乎陷进土里去,嘴里一阵腥甜,差点都要吐血。

第六十八章 血战双头龙
齐方的情况要比我好一点,打完了滚,顺势就站了起来。。。他拼命躲到一棵树的后面,两只手都抱着头,还不忘冲着我喊:“我知道那是什么了!别盯着那个会发光的东西看!”我想说我也没看啊,我都趴地上了我看个屁啊!背上那一阵剧痛久久都没缓过来,我整个后脑连带着脖子,都好像被一股巨力,死死地压住了。我吃了一嘴的土,慢慢地喘不上气来了。直到这会儿我才想起自己手里有刀,卯足了劲举起来,只管一气地乱挥。这一招竟然还起了点作用,压着我后脑勺的力道一松,我立马拔出脑袋,就往灌木丛里钻。
这时候也不管灌木里是不是有带毒的植物,被毒死,也他妈比被拍死的好!我躲好了才去看齐方,他正把一堆枯叶往外抱,拿着打火机就要去点。枯叶还没干透,火星子才冒了个头,马上就变成一缕烟熄灭了。齐方一声声地骂娘,还不死心,又试着点了好几次。眼看着火就要起来了,他人却突然腾空而起,撞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这一撞力道非常之大,碗口粗细的树干,顷刻间便被他给撞折了。齐方也被撞得不动了,脑袋一歪,嘴角滚出一连串的血。
我差点以为他被撞死了,急得大吼一声,不顾一切就要往外冲。灌木上的刺把我衣服挂住了,我这一冲,就听撕拉一声,身上的衣服裂开了一道大口子。这时候,那个无比巨大的光斑翻了个个,露出藏在底下的身子。那是一条黑黝黝的像长虫一样的怪物,光斑就长在它背上,随着它的身体扭曲,忽大忽小的变幻着。我看得目瞪口呆,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长相这么奇葩的玩意!那怪物拱起身子,我又发现,它的头和尾长得都是一个模样。我一下子明白了,面前这怪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虹!我之前手刃了它对象,现在,它找我来算旧账来了!
那条虹并不是直接上来就攻击,而是先侧过身子,把背上长着光斑的一侧亮出来。被那光一绕,我就觉得两眼一花,什么都看不清。它趁这时候才甩尾巴冲上来,轻而易举地,就把我从地上抛到了半空中。我落地时浑身的骨架差点都摔散了,挣扎着爬起来,就看见一道黑影,豹子一样从林子里蹿了出来。那道黑影直冲着虹奔了过去,一只手抓住它背上的光斑,猛地发力一扯。只见一大块发光的皮被那黑影给扯了下来,虹巨大的身子一缩,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嘶吼。
来的那黑影正是飞僵,看起来,它似乎是有能力制住那只怪物的。我也就不再跟着掺合了,跑去看齐方伤的怎么样,打算带他先躲起来。齐方还靠在树干上,我先伸手,去探他的鼻息。他竟突然一把抓住我,鼻子里直哼哼,说:“唉呀妈呀,疼死老子了!”我问他能不能动,你刚才吐血了,肯定是受内伤了。齐方一听,猛地一下就给坐了起来。他拿手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又看了一眼手背上的血。我瞧他那动作,突然就觉得,这家伙估计根本就没受伤。齐方自己也说了,这血是磕破了嘴皮子流出的,不是什么内伤。他看见飞僵正在往虹的肚子底下钻,跳起来就喊:“快!点火!那东西应该怕火!”
就在我和齐方手忙脚乱想点燃一堆树枝的时候,飞僵已经骑到了那只怪物的头上。那家伙拼命扭动身子想把飞僵甩下来,看似像是尾巴的那一头,突然间张开一个圆形的口器。口器里布满细密的小尖牙,一看就知道,是用来吸食而非撕咬的。那怪物的速度非常快,几乎就在一瞬间,那张口器便吸在了飞僵的后背上。飞僵试图挣扎,一拧身,就听它背上,传来一阵骨头碎裂的声音。
我和齐方都惊呆了,没想到情势变化这么快。飞僵没有再动,只是用一双手,死死地抓住那怪物的另一个头。怪物整个成了个环形,一头咬着飞僵,一头又在飞僵手里。它发光的那截身子就在环形的正中央,耀眼的白光,照得跟白天似得。齐方比我要镇定,趁着双方僵持的时候,把火点了起来。他也等不及火烧旺了,掏出一根刚烧着的木头棍子,便冲那怪物扑了过去。他手里的棍子直捣怪物的身体,可接连捣了几下,却好像一点杀伤力都没有。那怪物还是头尾相衔,咬着飞僵不放,倒是齐方手里的棍子,三捣两捣就给捣灭了。齐方诧异地看着那怪物,自言自语说:“不能啊,它怎么能不怕呢?”
我正在一旁煽火,看齐方想出来的招不灵,顿时有点泄气。齐方还不死心,又再跑了回来。这回他操起两根烧火棍,抡圆了往那怪物脑门上砸过去。木头上的火在怪物头上一撞,飞溅出一连串的火星。那怪物反应不大,但好像,把飞僵咬地更死了。齐方急得直跺脚,突然一转身冲我喊:“汽油!营地里是不是还有汽油!”我也已经慌了神了,听他这么喊,马上就要跑回营地去找汽油去。我都跑了几步了,才想起来,大骂齐方道:“你他妈什么时候有过汽油!蜡烛倒是有几根,对付这么个东西,能有用吗?”齐方一愣,说那怎么办?可能火太小了,这东西它不怕啊!
他话音刚落,那只巨大的怪物,突地就浑身一颤。它身上的光好像没刚才那么亮了,我还在心里想,怎么着,它也有电快用完的时候?想到这,我不禁心头一动。攻击这怪物的身体似乎没有效果,可刚才飞僵撕它那一下,它显然是能感觉到疼的。这么看来,它的弱点,估计就是那一团发光的部位!我片刻都不敢耽误,操起一把火,就往怪物身上最耀眼的地方戳过去。这一下戳到一块软肉,我手里的火把,顷刻间就陷进去大半截子。同时一股腥臭的液体喷了出来,我躲避不及,被它溅了一脸。
《我的哥哥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