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问得好。再重申一次,我不是专家。但是我的理解是所有的外星物种并不比人类更友好,更具合作性。这并不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或者说是完美的银河系。所以答案是否定的。十七个物种中有两个几乎故步自封的。他们也派出年代飞船,但是只有几千居民而不是几百万。就好像他们只是在文明的外围设置观察哨点,进行监视。其他一些物种关系就像是人类和狗的关系,迅速成为了朋友,形影不离。其他的互相之间还有天生就厌恶对方的。无论是因为对方的外形,还是心灵,有水火不容的外星人一见到对方就立即觉得憎恶,开始蠢蠢欲动。有很多时候,A文明是B文明的朋友,B是C的朋友,但是A和C成百上千年来都从来没有互动接触过。”
  艾琳基本上花了整整一分钟消化这十七种文明在银河系的十七个区域的事实。
  “这听上去太奇妙了,”她最终开口了,“真是难以置信。对于研究过心理学和社会学的人来说非常引人深思。所以即使不是真的,也对你的以限制速度进行银河系跨文化交际的出色远见表示尊重。”
  “谢谢你艾琳!但是所有都是真的。你仔细想想,你已经有了所有你需要的证据了。我对药物的基因工程一窍不通,但是你难道没有想过德雷克是如何做到他所做到的吗?在基因水平——确认影响精神变态者的准确基因,然后找到逆转这些基因的方法?”
  艾琳眉头紧蹙。她以前以为这完全是运气,再加上新型的完整基因组排序,这种技术在几年前还是不可能的。与精神变态者身体基础理论方面相关的知识、基因排序方面的进步、一个出色的计算公式和一些运气——一些科学家喜欢把这叫做“灵感迸发”。
  但是当艾琳冷静仔细想想,他所做的完全没有任何胜算,简直是百万分之一,而她曾经那么相信。他的动物实验数据那么具有说服力,但是凯尔·汉森的解释确实成了一种靠谱的答案。
  “我是不是在你脸上看到了一点点相信的光芒?”汉森说道。
  艾琳扬起眉毛,“可能吧。”她回答道。“但是即使德雷克就是外星人。即使你证明了这一切都无可置疑,也不意味着这一切都是真的。”她指出,“他可能自始至终都在撒谎。”
  汉森看起来有点不自在。“没错。不过我跟他在一起工作了这么多年,已经默默地信任他了。他是光明正大的,除非因为需要他被迫欺瞒,就像对你。”他身体往前倾了倾,“关键是你拥有拯救人类的钥匙。我知道这听起来荒谬可笑,还很夸张。但是这是真的。所以请跟我到我们总部去吧,亲自见见这个与你一直合作的外星人。让你更加确信我所告诉你的这一切。这样你就可以毫无保留地加入我们。告诉德雷克你的突破性发现,让我们一起拯救人类。”
  艾琳摇摇头,“我对他的那台计算机的出色表现并不是太惊讶。但是他得出的治疗配方确实很惊艳,简直堪称奇迹。很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还需要几年的时间来通过审核。”
  艾琳已经和“瑞本”就这件事儿长谈过好几次了。首先他们必须证明配方有效。但是即使手中握有可行的配方,还是需要费点周折才能让食品及药物管理局同意进行临床试验证明,同时还确保她不会锒铛入狱。
  他们计划将治疗配方介绍给其他研究精神变态者的团队,远离艾琳·帕尔默的。当其他团队发现并宣布他们的研究对象奇迹般地痊愈了,这会成为轰动世界的新闻。然后“瑞本”就会把装着配方的药水瓶和动物数据寄给食品及药物管理局总管,匿名的,解释这就是原因。食品及药物管理局别无选择必须严肃对待。也许会花上十年的时间,但是最后治疗配方还是会通过批准。
  但是即使他们成功了,艾琳也觉得作用不大。“即使那些配方今天就能通过,”艾琳解释道,“精神变态者不觉得他们所做的有什么错。他们认为自己是优秀的。如果只为自己着想,能够无情地、无道德地、无灵魂地进行这一切,可能他们确实是最优秀的。还有那些治疗配方可能对社会带来巨大影响的人,世界的独裁者、毒枭之类的,他们肯定不会同意使用。除非你觉得食品及药物管理局或是我们的政府又或是德雷克对中东的精神变态独裁者有司法管辖权,能强制执行。”
  历史上有多少独裁者暴君都是精神变态者?艾琳觉得可能大多数都是。反社会这个词经常跟精神变态者互换使用,但是有一个区别,尽管这个区别非常细微不那么引人注意,即使专业人士也不完全知道。反社会者还受困于反社会人格障碍,但是这跟他们成长的经历和环境息息相关。而这对于精神变态者来说却并不是如此。他们也许成长得非常顺利,但是不能改变任何事。他们的妈妈可能是特蕾莎修女,他们的爸爸是甘地,都对他们没有任何影响,因为对他们来说这些只是形式。
  不过他们的环境确实在许多情况下可以影响他们在哪方面会产生精神变态。那些在爱心家庭中受过良好教育的精神变态者,可能会从事白领犯罪,诈骗、公司陷害、内幕交易或是腐败。他们可能成为医生、律师、会计,因为这是获得成功的捷径,如果在背后伤人是必须的,那么他们肯定会这样做。
  但是,在杀戮盛行的环境中长大特别能激发他们的变态行为。一个在黑帮环境或是周围全是暴徒中长大的精神变态者,无疑会成为冷血中最冷血的。他们会用尽所有办法,如果需要得到一个法律学位,即使砍头是必须的手段,也根本不是问题。如果强奸和折磨会让他们的对象害怕,那就更不在话下了。
  阿普卡在《坏种》中第一次见面所说的一段话完全正确。这些人看上去是优雅理性的人,不是恶魔。普通人完全想象不出在他们光鲜的外表之下会有怎么的一颗反差极大的心。
  这些精神变态者热情、口齿伶俐、温文尔雅。那么有逻辑性,毫无威胁感,所以那些关于他们的传闻都被夸大了,是谎言。“我要个人为那些持异议者被斧头砍头的负责吗?在鲜血溅到我的脸上时还在微笑吗?不可能。看看我熨烫平整的制服多么干净。看看我的微笑和姿势多没有威胁力。当然了,这就是西方舆论,我的社会多么进步。”
  讽刺的是,那些基因往往让那些最具同情心、最能感同身受的人、最不可能是精神变态者的人们被欺骗。这些人无法看穿精神变态者的脑子跟他们大脑的思维是多么的不同,动机是多么的奇怪。具有这样同情心的人可以轻易地把这些理解看成是谎言——这些善良的人的基因构成不允许他们相信——这是事实。当需要公关的时候,最危险的精神变态者可以轻易地把世界上善良的人们当成是他们手中的木偶一样来玩弄。
  “所以治疗配方是了不起的成就。”艾琳继续说道,“尽管可能性也许有限,但是非常吸引人。但是达不到德雷克和他的计算机估计的那样效果。那些比你我冷酷得多的摧毁人类就像是打死一只苍蝇的人仍然会存在。”
  汉森叹了一口气,“你的观点不无道理。但是还有更多是你不知道的。”他的脸露出一丝内疚的神情。“但是我觉得那是有必要的,你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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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那么一瞬间,艾琳不太确定她还想不想继续听汉森解释。这些意外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汉森最后所说的听上去很让人担心。这次她又漏掉了什么吗?她觉得自己不能再承受更多的心理上的冲击了。可是她也知道,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是永远关不上的。
  “我有个主意,”她说道,“让我重新整理一下。我要给自己打打气好接着听你接下来要讲的事儿。你知道当心理受到冲击时,什么最有用吗?”
  汉森眉头紧蹙着思考,“不知道。是什么?”他最后问道。
  “奶酪蛋糕。”艾琳回答道,嘴角微翘浅浅一笑。“午餐是你买的,我来买甜点吧。然后我在享用美食的时候,你可以再扔一颗炸弹过来劈我。压力大的时候吃甜点不是好习惯,不过现在就来破个戒。”
  “你肯定控制得很好,”汉森无不欣赏地说,“我以为你吃东西跟那些模特一样呢。”他顿了一下,“老天,其实我刚刚猜你就是模特呢。”
  “好吧,恭维的话也有一定帮助。”她承认,“不过没有奶酪蛋糕管用,我们走吧。”
  他们正在排队,汉森的手机振动了两下,非常短,提醒他有新的短消息。“对不起,”他说道,“德雷克可能给我发消息了,我得看看。我想他是想看看我们进行得如何,所以早打电话了。这不是查岗。”边说他边微笑了一下。“不过他相信你现在是这个星球上最重要的人。”
  “为什么?即使我现在就死了,他还是可以把我的工作重来一次,找另外的研究员来进行确认。”
  “抛去你进行实验所牵涉的风险,你承担的风险,这都需要好多年的时间,但是我们可能并没有这么多年的时间。”他专门加了一句,然后看了手机短信。
  凯尔·汉森眼睛睁大,脸色惨白。
  “怎么了?”她问道。
  汉森没有回答。直接把手机递给她看那条短信。
  尤马基地被袭击。SF做的。团队其他人完了。我逃了出来,不能冒险语音通话。丢弃手机。别跟我联系。尽快去CO的MB,开始行动!我等你。我48小时内联系你。如果迟了,别等我。保护艾琳安全。她是关键。
  艾琳把手机递回给汉森。她不太确定应该相信什么,但是这个插曲不太可能是专门为她而设计的。“那我猜现在是去不了你们的总部尤马了。突然之间,你就不能证明你所说的了,对吧?”
  汉森摇摇头,脸上还是震惊惊骇的表情。“去总部的事儿先缓一缓。”说罢他离开了排队的队伍,艾琳跟着他,他们找到附近一张没人的桌子,又一次坐了下来。
  “这不可能,”一坐下汉森立马开口,“怎么可能这么巧合,你一找到配方准备告诉德雷克的时候就发生了这一切。我不相信什么巧合。”他说道。
  艾琳注视着凯尔·汉森,对他又有了几分新的尊重。在他作出的所有反应中,这是最能赢回她信任的反应。她自己都说不到这么好。她直视汉森的眼睛,她觉得他身上有种东西让她相信他。他似乎是个心思细腻、谦逊友好的家伙、有点幽默感。她发现自己对他有点好感了。被他吸引得无法承认,即使是对她自己。
  “尤马已经完全失守了,”他继续说道,“现在。你一定跟这或多或少有关系。”
  “到底发生什么了?”艾琳问道,“旧金山和尤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德雷克是跟那里某个人在合作吗?”
  “旧金山?”
  “是的。德雷克的短信不是说旧金山(SF)该对此负责。”
  汉森疑惑地看着她几秒,然后眼睛里突然闪出光芒,“你在想他为什么使用SF,德雷克不是说旧金山(英文缩写SF)。他是指的史蒂夫·富勒。”
  艾琳屏住了呼吸。
  “你怎么知道史蒂夫·富勒的?”汉森立即问道。
  “哇,”艾琳为自己感到懊恼,“看来我们都意识到了我不太擅长打牌。我承认我听过这个名字。但是你先来讲讲吧,他跟这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汉森沉默许久,“好吧,”最后开口道,“我想我先来吧。富勒是国际军火商,也可能是精神变态者。”他再次犹豫,好像不确定接下来怎么说。艾琳希望他是在掂量告诉她真相的最好方法,而不是在想怎么圆眼前这个谎言。“德雷克在跟你进行这个项目的时候,他一直被那些对人类生存威胁最大的人追踪。富勒就是这些为数不多的人中的一个。我想他SF的意思就是这个了。”
  “德雷克怎么知道他是幕后黑手?”
  汉森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也许是在被袭击的时候认出了他。”
《变态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