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梦到这个人了?”张山问道。
  “……”
  “你是不是把棺材盖推开放他出来了?”张山又问。
  “……”
  “你是不是说了让他走?”张山一连三个问题,问的我是哑口无言。我的梦他怎么会这么清楚?
  “你怎么知道的?”我憋了半天,问出来这么一句废话。
  “我不知道,但是爷爷都知道。昨天那个人本来是飘出去了好远,爷爷追了他六个晚上,才拉了回来。你倒好,推开棺材盖就放他走了,现在跑得找都找不到了。今天晚上就是来把他的魇召回来,人是你放走的,找回来自然要落在你的身上。”张山一边拿下斜跨在身上的背包,一边说道。
  “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是我不会啊,你让我怎么找。”
  自打看见了赵有德的照片,我心中对张山祖孙俩的看法就发生了动摇,现在我可以说是没有了主见,不知道该如何用科学的方法解释这种现象。
  “不用你动,你就站在这里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我来做。”
  张山把包中的事物一件件拿了出来,放在我们面前的地上。无非是一些道士神棍常用的香烛蜡扦烛台什么的。
  在摆物品的档,张山简单说了一下这家的情况。
  死的男人叫赵有德,刚才在门口说话的女人就是他媳妇。
  赵有德天生有轻微的小儿麻痹症,干不了重活,家里的一亩二分地也都是由他妻子来种。年底收的粮食也勉强够一家三口来年的口粮,其他的一点不剩。他家每年的粮种都要靠村里组织,一家两把,这才能维持第二年的春种。
  前些年孩子还小,一家三口虽说日子紧吧,也还能过。
  到了去年孩子六岁,要上小学了。两口子这才开始发愁,家在山里,孩子要去山下的大石桥乡上小学,一天光山路走着来回就要将近十个小时。
  每天回家肯定不现实。但如果寄宿的话,一个月二百块钱的寄宿费,对这一家来说无疑是一笔沉重的负担。
  为此夫妇俩天天愁得睡不着觉。不让孩子上学,将来肯定没出息,总不能像自己一样守着一亩二分地苦哈哈的过一辈子。
  孩子还有个大伯,就是刚才那个上年纪的男人,叫赵有才,家里虽说好过一点,但他们家两个孩子,一个还在上高中。一年挣的钱算下来也刚够俩孩子的开销,家里几乎剩不下什么。
  赵有德找遍了亲朋好友,也才借来了三百多块钱,但这点钱,只够孩子一个半月的生活费用。
  没办法,赵有德有空就跟着村里的拖拉机到乡上转,想去看看有什么能赚钱的门道,找个编织类的这种不太费体力的手工活,希望能在孩子的学费上补贴一下。
  这天赵有德正在乡里的集市上一瘸一拐的逛着,斜眼看见一个阴暗的巷子口挂着一个大黑牌,上面用白粉笔写着“高价收血”四个大字。
  血谁没有啊?血也能卖钱?
  赵有德就像一个快要溺死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朝着那个大黑牌子努力地走去。
  一个小时后,赵有德脸色苍白的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被抽走了600毫升的新鲜血液,而换回来的,只有可怜的80块钱。
  收黑血的老板告诉他,想卖,两个礼拜后再来,多吃点东西补补。血好的话再给他加5块钱。
  从此,赵有德每半个月下山到乡里一次,带回来80块钱,他告诉媳妇,这是他去乡里庙会上给人唱大戏的搭棚子拆棚子,人家给的辛苦费。他媳妇也就没在意。
  由于卖血,本来就不富态的赵有德更加消瘦,而且有两次感冒发烧,居然在床上躺了半个月也没见好转。
  刚好今年年初市里的医疗下乡工程进行到了板岩村,赵有德的媳妇就骗着赵有德去做了次体检。
  这一检查把人吓了一跳,赵有德居然得上的是艾滋病!而且已经中晚期了。
  他媳妇不愿意了,说他在外面找了野女人,非要和她离婚,谁劝也不听。
  没办法,赵有德给大家看了他手臂弯里针眼,众人这才知道他卖血给闺女攒学费的事情。赵有德媳妇听了更是哭得死去活来。一家人就这样被逼进了绝境。
  不久,经过村里的商定,大家决定凑钱给赵有德治病。赵有德原先卖血的钱,大家也希望他拿出来,加在一起,尽快把他病情稳定住。
  但谁都想不到,赵有德拒绝了所有人的捐款,把自己拿命换来的这将进2000块钱偷偷藏了起来,谁也不说,而且拒绝任何形式的治疗。
  他说他的钱要留给闺女上学,谁也不许动。
  就在六天前,病床上的赵有德知道自己恐怕是熬不过了。趁屋里没人,咬破手指在自己盖的白被子里上写下了藏钱的地方,然后就含泪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河南许多地方有个风俗,人死之后,他临死时穿的,用的,铺的,盖的都要烧掉。
  何况赵有德得的还是艾滋病。在清理完遗体和遗物后,他的被子等用过的东西,都被拿到屋前院子里烧掉了。
  没有人去看被子里写了什么,甚至大家都不愿意动他的东西,都是拿竹竿挑着到外面烧掉的。
  赵有德死后第二天,大家这才想起来他还藏了2000块钱,那是留给他闺女的学费。
  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没办法,大家去找赵师傅,也就是赵世勋那个怪老头,请他出马,找出藏钱的地方。
  过了一天,赵老头告诉他们,藏钱的地点写在赵有德的被子里上,大家又赶紧回来扒已经烧成灰的那堆东西,幸好烧的那天下着小雨,而且没人愿意动赵有德的东西,扔到那里就算了,被子并没有烧净。
  经过仔细辨认,最终只看见被子里上写的“钱在”两个字,别的就再也看不到了。至此,这2000块钱的下落彻底断了线。
第九章 赶鸭上架
  听到这里,我也知道事情已经到了现在的地步,但我还是有点不明白,问张山道:“那你叫我来干什么?我来了就能找回那2000块钱?”
  “钱恐怕是没戏了,但你可以把赵有德的梦魇找回来。”张山一边点摆在地上的蜡烛,一边回我道。
  “什么是梦魇?”
  “人分为二,心为魂,脑为魇。”
  “不懂。”
《金棺噬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