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家里老爸也早早起来,只是在门口看了我一眼,就悄悄去了杨家村。
我自然是靠边站的,不能去凑热闹,只能窝在被窝里继续睡觉。
但是脑子里总是想这想那睡不着,在暗自猜测杨家这次会找谁做法事埋葬杨奶奶。
之前就说了,怖寒镇墓地多,阴阳师也多,除了我们李家还有张家,刘家,杂七杂八姓氏的阴阳师。
阴阳师在这里称之为先生。
先生按照本地习俗,由家属选择黄道吉日俗称吉利葬,然后不论死者去世的天数,到了黄道吉日这一天就得准时准点下葬。
农村习俗,在下葬这一天小孩子们可以领到一张毛票子。
毛票子装在一个红色的纸袋里,就是所谓的喜钱。
喜钱是用来打赏帮忙做事的人,孩子们得扛纸扎花圈跟车马人还有杏黄旗等,才能在丧葬管事那领到喜钱。
我老爸也在杨灵儿家帮忙,只是被管事的安排了一个丢买路钱的活。
丢买路钱也有讲究,一路上不停地撒,意为买路钱。
遇过桥时得将纸钱用三根香插下定住在桥头上,众孝子得跪下,等到先生喊起时才能走,这叫做拜桥神。
一行丧葬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杨家村,然后在村口外面那条宽的机耕道上绕一圈就得往回走,再到埋葬地点就是墓穴的位置,到了吉时下葬,整个过程才算走完。
我也是跟了去的,只是远远的落在后面,听得见灵儿呜咽的哭泣声,看见老爸殷勤的扬手撒纸钱,也看见前面一座桥。
桥上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好像在打架。
在民间有一个习俗,看见丧葬队伍来时,不能正面对闯过,必须要想法躲避,以免运气不好招惹煞气。
但是桥上的这对男女好像没有看见丧葬队伍已经到了跟前,抓扯越烈,骂声更大男子一脚狠踢女人,女人痛得抱腹蹲下,男的气呼呼的甩手离开。
我看见老爸放下装纸钱的竹筐子,去询问那个女人顺带告诉她躲避一下丧葬队伍。
女人好像很难受,一直蹲那不走。
老爸出于好意扶起那个女人离开,因为丧葬队伍一干人还跪在桥头等先生喊口令。
就在这时我看见那个离开的男人,手提一装了什么液体的塑料桶子直冲冲的朝老爸跟那个女人走去。
我的心随着那个男人奔跑的步伐莫名其妙的紧张起来,我也在跑觉得距离老爸好远,一种可怕的不祥之感笼罩在我心头。
“老爸”
我还没有跑拢到丧葬队伍跟前,就见他们一阵骚动,然后听见篷一声,两团火熊熊燃烧起来,两团火在舞动,在挣扎,在惨叫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在跑,有人在喊叫,还有人在抱住我。
抱住我的人是矮冬瓜。
“沐风,别去你会被烧死的。”眼泪水在我眼眶里打转转,我抓扯矮冬瓜,使劲的掀开他,直奔那两团火跑去。
那个提塑料桶的男子在哪?两团火是谁?我老爸呢!
没有谁告诉我,桥下没有水,人们听着两团火中传来的惨烈呼救声却无动于衷,我脱下自己的衣服,对着其中一个猛打。
这个被我打灭火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女人,痛苦倒地
另一个还在燃烧,我冲上去扑打,火苗沾染上我的衣裳也燃烧起来。
矮冬瓜也扑来帮我,扑打正在燃烧的火人。
接着有大人来帮忙,一个、二个、三个、最后是成堆的人围在火人身边扑打。
火熄灭了,火人也倒下了。
我的老爸,浑身就像焦炭,已经说出话来。
有人跑的去拨打了公用电话,等了好久好久,县城来的救护车才呜啊呜啊酷似老鸹子的叫声,一闪一闪红白蓝的车灯呼啸而来。
我一直蹲在老爸身边,不停的喊他他一动不动,就像我上次在梦境中看见的那个样子。
女人在大口大口喘息,哀叫呼痛中。
有人认得她。
她是那几个神秘人中唯一一个女性。
泼他们汽油的就是其中一个神学术士,他们崇信西方洋教。
救护车上下来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他们淡淡的瞄了我老爸一眼,就径直去救那名女神学术士去了。
我哭喊,嗓子都哭哑了,他们对我的哭喊置之不理。
我几乎是跪爬的去抓住一位看似和蔼的男性中年医生,求他去救救我老爸。
中年医生摇摇头说道:“孩子,节哀顺变,你爸爸已无回天之力了。”
不可能,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也太诡异,怎么可能?我老爸刚刚还在,也许这个被成焦炭的人不是我老爸。
我自顾的这样想着,慢吞吞的站起来,走向那些畏畏缩缩,在一旁窃窃私语的人们“你们看见我老爸了吗?他没事是吧!刚刚还撒纸钱呢。”
矮冬瓜一直默默无语跟随在我身边,看我神情恍惚,他哭得稀里哗啦用求的口吻对我说道:“好沐风,你要坚强,就像我”
“王八蛋,你凭什么给我说这些?我老爸还好好的在呢。”我挥手一拳砸在他那张肥嘟嘟的胖脸上,掉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