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师傅这才让王夫人停下来,接过她手中泥娃娃,将早已准备好的柴火点燃,把娃娃扔了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泥娃娃被烧干,师傅灭了火,用报纸把烧干的泥娃娃裹紧,对王夫人认真说道:“你拿着这东西随便找个十字路口,期间千万不要回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头,等到了路口,用全力把娃娃一摔,摔碎就成了!你千万要用全力,如果娃娃没摔碎,后果……”师傅没说太细。
  王夫人连连点头,脸色惨白接过报纸裹着的泥娃娃,头也不回的出了医院,找十字路口去了。
  等到她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这会儿病房外王先生正欣喜抱着啼哭不已的婴儿,几个医生围着婴儿啧啧称奇:“三个月,这孩子是第一次哭吧?”
  婴儿虽然依旧一副病怏怏的样子,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多了两分精气神,就跟突然找回来魂一样。
  王夫人连忙抱过孩子,眼泪哗的涌了出来。
  这时候王老太太才想起来师傅,可师傅哪会一直留在那,见到婴儿没事,他老早偷偷回了。
  师傅和我说起这些,我听的津津有味,问,这是什么原理?
  师傅哈哈大笑:“让你娃平时不学无术,不知道了吧,王家夫妇的孩子魂魄被冲,走胎了,新生魂魄又脆弱的很,在别人身体里带了三个月,早虚弱不堪。我在医院三楼转了一圈,发现魂魄还在这儿,但三楼是产房,没办法直接喊魂。于是先让王夫人到楼下去喊,然后用泥娃娃固定魂魄,最后用火一烧。新生魂魄离体太久,孤魂野鬼缠身,没办法直接还魂,把泥娃娃一烧,烧掉这些孤魂野鬼,再让王夫人把泥娃娃在十字路口砸了,魂魄自己便会回去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问:“为什么要在十字路口呢?”
  师傅得意笑了笑:“所以说你晓得个锤子嘛,王家娃儿魂魄被冲,迷路找不到回去的路,所以走胎走到别人身子里头去了。然而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医院产房属新生,是人走的道儿,鬼怪邪祟看到都得绕着走,王家娃儿的魂魄被孤魂野鬼缠过一阵,又在别人身子里带了一段时间,早就不是新生魂魄。因此不能直接从产房过。”
  说到这儿师傅闭了嘴,夹着根烟摆谱。
  我眼咕噜一转,连忙翻箱倒柜找出火柴给他点上。
  师傅满意吐了口烟圈,才继续说:“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我打断他:“说过了说过了,借着呢?”
  师傅瞪我一样:“人鬼各有路,在人间少有鬼道,但是十字路口不一样,他既是鬼道也是人道,孤魂野鬼在这迷茫,人们也在这里茫然四顾,谁都想在十字路口找个出路。王家娃儿魂魄本来困在泥娃娃中,王夫人砸碎泥娃娃放出他,他便在十字路口迷茫,既沾了人气,也沾了鬼气。”
  我又插嘴:“那他不是会在十字路口迷失一辈子?”
  师傅摇摇头:“哪啊,你忘了王夫人?王夫人是他母亲,他看到王夫人在身边,自然会跟着王夫人走。到底是母子两,不论是否人鬼相隔始终会有感应,我让王夫人不回头,也是怕身子阳气本来就弱,一回头看到鬼魂,给吓出病。”
  我连连点头,心想原来是这么回事。
  师傅翘着二郎腿,让我给他捶背。
  我听完故事,懒得理他:“你让我一个八岁大的孩子给你服务,羞羞脸!”
  师傅却没说什么,摸着我的脑袋,喃喃自语:“你小时候也……”
  我没听,做了个鬼脸跑了。
第二章 十世鬼胎
  听过师傅的许多故事,然而我和师傅第一次去捉鬼却是在92年的暑假。
  记得那天师傅提着在中国还并不怎么常见的吸尘器,一路颠簸到了湖北武汉的某个农村。
  叶家村靠山靠水,是个风水宝地,可我有些想不通,这地方到底是怎么会有恶鬼出没。
  师傅叼着烟,满口脏话:“你晓得个锤子,鬼就是鬼,跟风水有个鸡巴毛关系。”
  那年我才八岁,很不满师傅的解释,偷偷在后踩了他的鞋跟子一下,这老头哎哟一声几乎摔倒。
  师傅宝一样抱着吸尘器,生怕摔坏,回过头准备脱鞋子,看样子是准备拿鞋底子抽我,可他想了想又算了,只狠狠瞪了我一眼:“回去再收拾你!”
  我憋着嘴十分不满,这一路长途劳累,到了叶家村已临近午夜,乡间夜晚蚊虫又极多,双手都被咬出好几个大包。
  叶家村靠山的一间土砖房前还亮着灯。
  师傅带着我一路摸了过去,在夏日夜间的蛙鸣声中敲响院子的门。
  开门的是个高瘦老头,眼下吊着两个极大的眼袋,看上去好几日没休息好了。
  高瘦老头打开门左右看了眼,紧张问道:“是张天师吗?”
  师傅推门而入:“要不然谁家娃儿大半夜还来敲你这闹鬼人家的门?”
  老头跟遇到救星似的大声喊:“可等到您了!”
  我在边上听了半天,才完全知晓这两个老头在说些什么。
  原来高瘦老头叫叶大牛,一辈子勤勤恳恳,从未做过什么坏事,这一生过的也算顺利,有儿有女,只是前些日子不知怎么回事,他老伴儿突然中了邪,白天还好,一到晚上就大喊大叫,儿子媳妇都被吓出去住了!
  我从小跟着师傅不知道听了多少这些故事,当然不会害怕,于是没心没肺问:“这都半夜了,怎么还没听到声音?”
  这话刚问完,就后悔了,土砖房的里屋,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嘻嘻,我们一起来玩吧!”这声音跟喉咙中藏了只尖爪猫,在使劲挠着一般。
  里屋一连喊了几声,突感一阵阴风袭来,我全身就忍不住一抖。
  “你瓜娃子可长点心!”师傅摸着我的头,帮我定下魂,而后对叶老头说道:“除了半夜喜欢喊叫,还有什么症状没?”
  我在边上心有余悸,不敢造次。
  叶老头一脸担忧:“力气好像变大了一些。”
  师傅哦了一声,没说什么,提着吸尘器进了屋内。
  我在身后跟着,一直很好奇师傅到底会怎样捉鬼,用吸尘器吸?
  叶老头家里只有一盏五十瓦的灯泡,不知是不是灯泡有问题,灯光闪烁四周昏暗,推开内屋木门,一阵恶臭迎面扑来。
  只见一个干瘦老太太躺在床上,双目无神,整张脸都凹了进去,四肢被粗麻绳捆在床上,结实的木床竟然被这老太太摇晃得吱吱作响,大有散架的姿态。
  师傅拿着吸尘器,也没接电(事实上土砖房里也找不到像样的插头),就这样在老太太身上扫了一圈。
《捉鬼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