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老汉看看二师兄,二师兄阴沉着脸,老汉又摇摇头,嘟囔句:“晦气脸。”
惹得二师兄差点当场发飙,亏得师傅拉住。
老汉又看我,然后点点头:“你跟我走吧。”
我问了问工钱,合适,又管饭,便应承了,这活也干不长,最多两天,全当是打个零工,歇着也是歇着。
我跟着老汉走了,路上闲聊,才知道这老汉姓刘,老伴死得早,有一个儿子在外跑生意,常年不回去,家里平时就他自己。
刘老汉的话多,很健谈,一路上尽给我说些左邻右舍的事儿,说他们邻居是一对三十多岁的小夫妻,天天吵吵,有时候还打,他们的房子是年前大装了一下,男的跟装修工人不对付,工人走了以后,整天怀疑自己媳妇跟工人有事儿……烦死了……
刘老汉家里有一条老狗,大狼狗,趴在地上从脑袋到尾巴快有一人长了。
我进院子的时候,吓了一跳,因为那狗没拴,我怕它咬生人,刘老汉却说没事,这狗跟着自己活了十四年了,可精可精了,自己领回来的人,它指定不咬,连叫都不叫。
那狗果然不叫,就是两眼瞅着我,像人看人一样,让我觉得心里有点发毛。
老汉也迷信,要修灶台,就在堂屋里摆了灶王爷的像,然后在梁上栓了一根绳子,绳子下面系着一个铁钩,铁钩上挂个竹篮,竹篮里放了一盘熟肉,肉上插一双筷子,说是敬给灶王爷吃的。
去了就干活,一直忙到晚上,刘老汉去买菜准备做饭,回来的时候,在堂屋里转了一圈,出来阴沉着脸喊我:“小陈!”
“咋了?”
“你把敬灶王爷的肉给吃了?”
“啥?”我从灶火屋走了出来。
刘老汉说:“我吊在篮子里敬灶王爷的肉,你给吃了?”
“怎么可能的事儿?”我有些生气,说:“我没那么下作。”
刘老汉脸色也不好看:“这家里除了你跟我,也没别的人了,你没吃,我没吃,那谁吃了?”
我更生气了,说:“那不是还有条狼狗?”
刘老汉也恼了:“篮子吊在梁上,那么高,那狗能够着?”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把提着的瓦刀一扔,说:“我蹲在灶火屋干了一晌的活儿,都没有出来过,你看见我吃你那肉了?我是没见过肉,还是没吃过肉?”
刘老汉点点头,说:“中!我没看见你吃,就算是灶王爷吃了吧,我再放一碗!”
“那我还在这儿干不干了?”
“你要是心里没鬼,为啥不干了?”
“干!”我愤愤地说:“天晚了,明天再来!”
“不吃饭了?”
“不吃了,怕人家说我嘴馋!”我扭头就走。
刘老汉在背后说:“我看是吃饱了!”
我气得浑身哆嗦,真想回过头骂几句,想了想对方是个老头子,家里又没人,我年轻力盛的,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让左邻右舍听见了,也不成样子,像是欺负人。
忍一忍吧。
第九章 狗成精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是越想越生气,越生气越想,越想又越不生气了。
看刘老汉的样子,篮子里的肉应该确实是不见了,但正如他所说,家里就我跟他,他没吃,我没吃,谁吃了?
狗也够不着啊,那篮子吊在梁上,离地快六尺高了,就是我够,也得伸伸手。
虽说狗急了能跳墙,但是那狗跳起来把篮子弄翻,得把碗给摔出来碎了吧?我也没听见有什么动静啊。
难道是有外人进来,趁刘老汉去买菜,我在灶火屋猫腰干活不注意,偷偷进屋把肉给吃了?
这么下作?
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回去给师傅他们讲了讲这件事,他们也都觉得奇怪。
娇娇说:“不会真让灶王爷给吃了吧?”
师傅说:“那是凡人的贡品,灶王爷闻闻气儿都行了,还真下嘴吃啊?你当是你。”
大家都笑了。
师傅又跟我说:“老三啊,咱们下力的人,本来社会地位就不高,怕人瞧不起,所以越发不能做丢人的事儿。”
我说:“师傅你放心,我跟你这么长时间了,人品上没毛病!”
“我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师傅说:“你们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别人不知道啊?不能让人小看了,以后提起来咱们匠人,都撇嘴竖小拇指头,那可不行。肉让谁给吃了,刘老汉不清楚,就会怀疑你,出去就会训你,所以你得弄清楚!”
我为难地说:“这怎么弄清楚啊?我还得干活儿。”
师傅说:“这不管是人还是畜生,都一个德性,占了第一回的便宜,还想占第二回。今天白白吃了一碗肉,刘老汉又放进去了一碗,他能不吃第二回?”
我眼睛一亮,说:“师傅的意思是……”
师傅说:“明天你去干活儿的时候,刘老汉出去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