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有些失去是注定的,有些缘分是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爱一个人不一定会拥有,拥有一个人就一定要好好去爱……
  “叮铃铃,叮铃铃。”五点三十分,闹钟准时响起,赶紧按掉,生怕吵醒了尚在美梦中的众位室友。
  在林森的高压政策下无奈养成的习惯,五点半起床看书背单词。都说一年之季在于春,一日之季节在于晨,他说大好青春可不能就在睡梦中浪费了。林森的这句话我倒是听进去了。高中成绩并不出色的我,能侥幸进入这个人人羡慕的高等学府,更得比别人付出双倍的努力才行。
  “叶子,你又起这么早啊?”对床的竹喧揉揉惺忪的睡眼,“嘘,别吵醒了别人,”我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她嘟囔一声,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端着脸盆走出了寝室,走廊上空无一人,盥洗室也静悄悄的,只有漏水的笼头还在坚持不懈的发挥余热,报修多日,仍未有人上门修理,这等工作态度实在是需要检讨。间或厕所的大门被穿堂风吹的发出“砰砰”的巨响,刚来时的不习惯也早被现在的麻木所代替。
  晨光微曦,洗簌完毕后的我神清气爽。回到宿舍,从枕头底下摸出四、六级英语词典,耀目的亮黄色荧光笔勾勒的单词,提醒着今早要温故而知新的对象。
  戴上新配的隐形眼镜,眼前顿时清晰了许多,轻松搞定,今天又会是美好的一天。
  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下寝室大楼,值班的吴阿姨头耷拉在椅背上打着瞌睡,手试探着推了推大门,幸好门已被提早打开,要不然又要麻烦吴阿姨,每天如此,我也怪不好意思的。
  校园中央的人工湖是最美的一块地方了,一到晚上,这里就会有三三两两的情侣依偎左右,情话绵绵。
  而对我来说,清晨这里无疑是最适合看书的地方,空气清新自然,湖面水光十色,随风荡起阵阵涟漪,美不胜收。
  今天在我惯常坐定的长凳上已被一人抢占,竟然还有人比我更早,真是西边出太阳。
  我不禁多看了他两眼,他上身穿一件白色的T恤,下身着一条式样简单的牛仔裤,普通的不能再普通。肤色黝黑,眼睛明亮,是他留给我的第一印象。再仔细一瞧,发现他与昨晚竹喧在我耳边提过N次的某人十分神似。
  似乎是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迅速向我看了一眼,我的脸不争气的红了,该死,一见陌生人就脸红的老毛病又犯了。难怪老被我老妈说上不了台面。
  他朝我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如沐浴春风,笑的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同学,你早,也是来背单词的?”他扬了扬手中同我一模一样的词典,站起身挪了半个座位给我。
  我迟疑了一会,还是坐了下来。有些局促,鼻尖还冒出了薄薄的细汗。深秋十月,秋高气爽,我还能紧张的出汗,真服了自己了。
  “大一的学妹?”见我不吭声,他又主动开口搭话。
  “嗯,”我惜字如金。
  “难得有大一的新生这么用功。”他自嘲,“我要是能和你一样,四级早过了。”
  “勤能补拙,”能少说话绝不多开口。
  他微怔,咧嘴,扯出个大大的笑容,“你真有意思。”
  我回他个笑容,继续自己的原则,不和陌生人多说话,翻开字典,决定把昨晚背过的几页再看一遍。
  见我并不太容易接近,他也识趣的闭上了嘴。
  我半闭眯双眼,把这些单词像放电影似的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早上的记忆真是惊人,效率也是极高。抬眼见身边的人抓耳挠腮,字典从头往后翻,看看这个,又背背那个,毫无规律可循。
  我忍不住发笑,男生一般都敌视英语,高考时好几个哥们就是栽在英语上。突然良心发现,“学长,哪有你这样背单词的?”
  “我是翻到哪个就背到哪个。”他不好意思的笑了。
  我从他手中接过字典,摊在膝盖上,随手翻到“F”的那页,指着二月February:“我以前的老师说过,每个单词都有记忆的方式,就看你能不能找到。譬如February,除了根据读音拼出字母外,它的结构也很有特点。中间的bru,用上海话来念不就是皮鞋油吗?”
  他朗声大笑,我顿了顿又说:“那位老师并不是师范专业毕业,可她的方法很有用不是吗?”
  他点头,“的确是种不枯燥的学习方法。我记下了,同学,谢谢你。”
  “不客气。”把字典交还给他,低头看了眼腕表,指针指在六点一刻,时间过的太慢,离第一堂课还有整整两个小时。
  “嗨,”身后传来一声娇呵,把沉浸在ABC中的我吓了一跳,回头看去,才知道她叫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帅哥。
  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秋水明眸,两人十分相配。
  “走啦,吃早饭去,好饿,”一开口就是娇滴滴的吴浓软语,典型的上海嗲妹妹。
  “好,”帅哥向我招呼道:“今天谢谢你。”
  “不用。”
  等他们走出了一段距离,仍是可以听到两人的一问一答。
  “那个女孩子是谁啊?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干吗要谢她?你们是不是认识很久了?……”
  “你问了我那么多问题,我要先答哪个?我和她根本不认识,谢她是因为她刚才和我讨论了有关英语的学习方法。”
  “你不是开玩笑吧?你的英语……”
  声音渐渐远去,越来越轻,直至完全听不到,但那女孩的不满显而易见。我也未曾料想今日的相遇,是开始,也是一生……
  “竹喧,这里。”首堂便是管理学王教授的课,照例会点名,幸好竹喧在王教授进门的一刹那赶到,也不枉我为她占了个好位子。
  “点过名了么?”刚一落座,竹喧就迫不及待的追问起我来。
  “算你运气好,王教授才进来,还没来得及呢。”我边说边拿出课本和笔记,取出钢笔搁在一旁。
  竹喧长吁一口气,“害我跑的差点没岔气。”
  “你早起个十分钟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吗?偏偏要赖床到最后一刻。”我没好气的埋怨她,每次替她占位子可不是什么好差事,遭人嫉恨不说,对冷嘲热讽还得装作听不见。
  “糟了,”竹喧猛的拍了下大腿。
  “又怎么了大小姐。一惊一咋的,吓死人不偿命啊?”竹喧就是难改毛毛糙糙的脾气,惹的一向好说话的寝室长梅玫也看不惯了,转身过来瞪了她一眼。
  “我忘掉管理学的书了,”竹喧苦笑,伸手抢过我的字典,“借用一下,”企图蒙混过关。
  讲台上王教授“唰唰”的在黑板上写下一行字,推了推黑边框近视眼镜,用他那自以为幽默风趣的开场白和富有“磁性”的嗓音,开始了又一课题的讲解。
  竹喧偷偷摸摸的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本袖珍口袋书,压在字典下有滋有味的看起来。
  “你课本不带,这个倒不会忘记,”我冷哼一声,指了指被我们称为小黄书的台湾小言。
  “不黄不看,有黄必看,越黄越看,我们的宗旨。”她压低了声音,满不在乎的调笑,脸不红,心不跳。
  这时,王教授有意无意的朝我们这个方向瞥了一眼,吓的我们连忙低头,曾听毕业的学姐说过,王教授的特色是从来不会在课堂上点你的名,但会在期末的成绩单上给你算个总帐。
  “现在把书翻到第一百五十页……”我按照他的要求翻到指定的页码,竹喧也装模作样的翻动字典,“好你个叶子,你瞒的我好紧。”她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掐住我的手臂,狠狠的拽起我的胳膊。
  “你小声点,我们现在可是王教授重点盯防的对象。”我举起书本挡在前面。
  “哼,你看这是什么?还不快给我老实交待。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把你们认识的经过给我一五一十的讲一遍。”竹喧将字典推到我面前,扉页上赫然写着98级计算机系向晖的字样,笔迹硬朗,饱满,一看就是出自男生之手,最重要的是这一行字是用钢笔写就,这年头同我一样还喜欢用钢笔写字的老古董可不多见了。可是书是怎么被调换错的,我实在想不通。
  我简略的把早晨在人工湖边巧遇的情形描述了一遍,“大概就是这个时候不小心弄错的吧。”
  “就这么简单?”她的不相信完完全全的写在脸上。
  “就是这么简单,别想多了。”我用笔尖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记。
  “不对啊,据我所知向晖的英文很好,还得过去年全校演讲大赛的头等奖。”她挠了挠头皮,显然也在怀疑自己的消息来源是否可靠。
  “不会吧,”我目瞪口呆,我被他耍了?我不甘心的回道:“他自己说他四级都没过。”
  “叶小姐,我现在可以确定他是在耍你,他四级没过是因为考试那天重感冒,还在考场上睡了过去,这件事成为了他们计算机系的一大笑柄。我师兄告诉我的,绝不会有错。”竹喧捂住嘴坏笑,“叶子,他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神经病,”我啐道:“你自己也看到他有女朋友了。”
  “切,男未婚,女未嫁,女朋友又怎么了?结了婚还照样可以离婚呢。”竹喧的思想奇特而令类,非我等能及,我经常都跟不上她的思维。
  “这样啊,”我心里直犯嘀咕,关羽面前耍大刀,做了回小丑,“那就拜托你师兄帮忙把字典换回来吧,我用惯了原来的那本。”
  “叶子,你不觉这是个好机会吗?”竹喧双手托腮,无限向往。
  “那就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你了。”我耸了耸肩膀。
  王教授的课索然无味,就连一向标榜好学生的我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从随身携带的小包里掏出信笺,还是好好的嘲笑一番那刚刚被发展进学生会的死党――汪然才是正题。
  照例在署名处画上一片飘逸的叶子,王教授下达了下课的最后指令,时间算的刚刚好,吃饭寄信两不误。

《可惜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