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掏空的身体

    “感觉……好挫败啊!”

    骑车走在回家路上的陈羽,内心很是不爽。

    虽然下山之前,自己装了个比,面子没丢,但生意到底还是没做成。

    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了。

    几个月前,被师父赶下山闯荡的他,来到淮上这个四线小县城,当时信心满满,以为凭自己一身本事,随便帮人处理些灵异事件,发家致富,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然而一段时间下来,陈羽发现自己太天真了,在城里干这一行,是要先混圈子的。

    他一个外地人,没名气,也没本地同行帮忙推荐,根本接不到活,偶尔遇到灵异事件——像是今晚这种,就算他主动上去道出真相,到最后还是竞争不过那些本地有名的阴阳先生。

    尽管,就他对线过的那几个同行来说,全是彩笔。

    像王道士这种,已经算是勉强入门的了。

    挣不到钱,带来的盘缠又花光了,为了不跟戒赌吧那些老哥们一样去“开宝箱”,陈羽只能先找个班上,这才干起了外卖骑手,先解决温饱再说。

    到今天,他送外卖已经有两个月了。

    他住在县城中心的一个城中村里。

    凌晨的城中村小吃街,吃东西的人还是挺多,陈羽推着自行车往里走,突然车头被人重重撞了下,本来也没啥事,没想到对方先口吐芬芳起来:

    “煞笔,不长眼的吗,信不信老子四十五码的鞋底踹你脸上!”

    陈羽懵了一下,抬头看去,是一个光头大汉,满脸横肉,印堂上一片漆黑,眼下泪槽泛红,按照麻衣相术的说法,这叫“独活之相”,就是说,在不久将来,这光头的亲人还遭遇横祸,还不止一位……

    “算了,到时候有他哭的时候……”

    陈羽收起了想要教训他一顿的念头,推车走人,很快来到一栋黑黢黢的筒子楼下。

    他租的房子就在这楼上,跟一个同事合租的, 三十平米不到的套间,六百块一个月,一人一半。就算在城中村这破地方,这房租也是最便宜的了。

    开门进屋,一个小哥正对着过堂的镜子捯饬头发,房间里弥漫着一股廉价啫喱水的味道。

    他就是陈羽的合租室友,李俊,也是送外卖的,二十出头的他,来自本省某个贫困县,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因为住在一起,年纪又差不多,陈羽平时总跟他一块上下班,处的挺不错。

    “你刚干什么去了?”李俊见他回来,好奇问道。

    之前两人是一块骑车回家的,中间遇到那个送葬队伍,陈羽就丢下他自己跟上去了。

    “去办点事。”

    陈羽随口应付,朝自己卧室走去,突然间站住,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李俊的脸,心也往下一沉,果然,自己刚才匆匆一瞥,并没有看错……

    “你……是要出门?”陈羽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嗯,小紫今天下班晚了,找我出去吃点东西。”

    小紫是他女朋友,在附近一个地产公司上班,陈羽见过一两次,是个挺朴素而且沉默的妹子。

    斟酌了一下,陈羽说道:“今天是清明节,你最好别出去。”

    “清明节,怎么了,闹鬼吗?”

    李俊大咧咧地笑着,“我不信这玩意,再说外面人那么多,我又不比别人特殊对吧,就算有鬼,还能专门盯着我不成。”

    “你很特殊,至少今天很特殊,你面带血光,是亡灵喜欢的类型……”

    陈羽犹豫了下,没说出全部:他脸上不光带着血光,还笼罩着一层死气!

    这是凶亡之兆。

    加上今天是双四破日,就他这情况,出去的话,很可能就要横着回来。

    “啧啧,你个神棍,在外面挣不到钱,对我下手啦!”

    以往陈羽在家里画符之类的,被李俊撞见过几次,就一直当他跟街上那些卜卦看相的一样,鼓捣这玩意是为了骗钱,于是日常叫他神棍。

    陈羽从来也没跟他解释过。

    这时李俊梳好了头,一边穿鞋,一边问道:“你吃点什么吗,我给你带回来。”

    看来,是说服不了他了。

    陈羽只好让他等一下,自己回屋去画了一张辟邪符,出来递给他。

    “千万拿好了,真遇到什么情况,它或许能救你一命!”

    “免费送的吧,那行。”

    李俊显然不当回事,将灵符塞进了裤兜里,出门去了。

    陈羽还有点担心,不过想来有自己那张辟邪符在,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分钱没挣到,又白送了一张符出去……”陈羽无奈叹息。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他,跟往常一样打开抖音,观摩了一会小姐姐练瑜伽的视频,也就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去送外卖,赶六点到八点的早饭高峰,一波下来能多赚五十块左右。

    勤劳而单身的打工人,不配有夜生活。

    睡了也不知道多久,陈羽感到耳边有人叫自己名字,一下醒了,抬头一看,是李俊,正站在自己床头,一动不动望着自己。

    “我去,你啥时候回来的,要吓死人啊。”

    陈羽干脆起床去尿了个尿,回来发现李俊已经坐在自己床沿上了,低着头,蔫了吧唧的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跟小紫吵架了?”

    小紫是李俊初恋,两人处了也没多久,每次感情上有什么问题,李俊总来找自己征求意见,陈羽都习惯了,一看他这德行,立刻就往这上面想。

    见李俊没做声,陈羽以为自己猜对了,打着哈欠说道:“先睡吧,明天干活时候再讨论,还要起早呢。”说着重新钻进被窝。

    “陈羽……”

    李俊总算开口,声音听上去很虚弱,“我、我身上不太舒服,能不能帮我看看?”

    “不舒服?”

    陈羽转头瞅了他一眼,顿时就愣住了,几秒种后,他弹坐起来,打开灯,凝重地目光直视着李俊两只眼睛:刚刚那一瞥,他分明看到他眼珠上趴着几个黑色的像是活物的东西,随着他眨眼睛,又消失不见了。

    “我感觉,浑身上下都痒 ,尤其是身体里面……”李俊迟钝而萎靡地说道。

    陈羽听了更加疑惑,仔细观察他的眼睛,发现他眼皮鼓鼓的,并且似有若无地起伏着,好像里面有什么东西在不断蠕动。

    “别动啊,我看一下……”

    陈羽伸手掰开他一只眼皮,凑近一看,顿时整个胃里一阵翻腾,一口隔夜饭差点吐他脸上去:

    在他眼皮下面、眼球四周的缝隙里,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虫,绿豆大小,一层层蠕动着,似乎在努力想要钻出来。

《茅山弟子》